整个殇阳关被火光所充斥,好似城内每个地方都上演着烈火盛宴。
火光照耀着木犁那张英武但苍老的脸颊。
这位曾经青阳部落用刀第一的男人,成为了蛮族入城的七百武士里,当之无愧的先锋,木犁手里那把古朴之色的狼刀,化为了夺命利刃。
无数的鲜血从刀背上淌下,使得刀身上的那抹古朴越发浓郁,好似在刀刃里面的灵魂随着杀戮而真正苏醒过来一样。
苍狼之刃。
这是从天驱武库当中取走的魂印武器。
“不愧是河络一族花费无数岁月才遗留下来的武器。”
“这把刀,很不错。”
陆泽的目光落在那把苍狼之刃上面。
虽然远远比不得苍云古齿剑、猛虎啸牙枪那种最顶级的魂印兵器,但绝对也算是中等之上的利刃,落在木犁的手上,令他如虎添翼。
在陆泽身后的八百武士,清一色都装备着极其精良的盔甲跟兵刃。
天驱武库。
那是幽长吉打算用来建立全新国度的底气,里面藏有无数的神兵利器,数十把的魂印武器完全解封,而后被陆泽一道带来了殇阳关。
可能当年那一代的天驱大宗主不会想到,他为后世天驱武士们准备的武库,用以帮助天驱武士团度过难关的盔甲跟武器,如今竟要使用在天驱自己的身上。
这就是历史。
这头无形的巨兽,在于无声处彰显着属于它的伟力。
很快。
火门的第二道防守线被攻破。
白毅跟息衍本是为了吸引没有理智的丧尸进入城中陷阱里,甚至在翁门前还特意建造了分流丧尸的建筑,这种建筑对丧尸很有效,但对于精锐武士来说却没有任何抵御效果。
在费安的亲卫将火门的消息传到中帐的时候,蛮族大君已踏入火门第二道防御线的城头之上,陆泽他们面前,没有了帮助吸引联军注意力的丧尸,那些尸武士已完成了他们在火门的使命。
“这里是火门的第二翁门。”
“距离我们的目的地,还有两千六百步,按照计划,我们需要在一刻钟的时间里杀到敌军大本营。”
“此役...不留任何俘虏。”
“东陆的将星们,要全部陨落在殇阳关。”
陆泽神色平静的又重复了一遍他们这次的任务。
今天晚上,其实另外五道城门的总攻都是佯攻,哪怕是在城中的辰月之人,也都是开路的先锋,陆泽并没有打算靠着辰月结束今夜的一切。
“天驱之火,不死不灭。”
“哪怕现在的天驱组织人丁极其凋落,辰月还出动了大教宗以及两位教长,可并不能够将天驱的火给全部扑灭。”
陆泽抬起头,遥遥看着相距两千六百步的联军中帐。
他手里的苍云古齿剑散发着淡淡幽暗的青光,好似是感觉到了属于天驱武士的气息,只是在青光当中却带着暗暗的红光血色。
这把历代天驱大宗主的佩剑,已真正改变了它内里的魂魄。
“一刻钟。”
“现在...倒计时开始!”
......
联军的中帐大营。
越来越多的将军在这里汇集。
因为他们防守的压力实在太大,蛮族的射手以及晋北的出云骑兵,哪怕是在无尽黑夜当中都能够精准命中守城的兵士,联军的兵士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讨厌他们在半月前的‘战友’。
冈无畏破口大骂:
“狼心狗肺的北蛮子,还有晋北的那群小崽子。”
“古月衣那个家伙...”
可惜,现在任何辱骂都不会起到效果。
营帐内,白毅跟息衍这时候都不见踪影。
冈无畏询问下才知晓,白毅将军去到了城内最高的了望塔,而息衍则是带着下唐的鬼蝠营斥候去了火门。
“火门?”
“那不是费安老将军带着陈国兵士镇守的吗?”
同一时间。
息衍领着一队鬼蝠默然潜行在关内空旷的街道上,遍地都是被硫磺和火油焚烧过的死者或是丧尸,百夫长跟在息衍身边,低声道:
“将军。”
“还没有看见费安将军的身影,莫非...”
息衍没有说话。
侄子息辕机警的打探着周遭一切。
直到听见急促马蹄声响起,鬼蝠营的兵士纷纷抽刀搭弓,将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疾驰的马匹之上,马上的男人身体耷拉着,好似中了箭。
息衍眉头皱起,示意先别动刀兵。
在对方凑近后,他们才清楚看清楚男人的面容,这是陈国副将王宇轩。
“奉吾国上将军命,告知...告知白毅将军。”
“蛮族有精锐入城,人数约...约莫六七百人,他们直奔中帐而来。”
息衍眉头皱起:
“费安将军如何?”
“上将军他已...已魂归...九天。”
说罢,副将的身体从马匹上滑落,在其身后有道贯穿胸脯的羽箭,鲜血随着马匹滴落下去,气氛无声而死寂。
息辕眼神里泛着惊骇之色。
陈国上将军费安乃是征战多年的老将,哪怕是在对阵威武王赢无翳的时候,他都安然无恙,却没有想到,会在今天这个血腥的夜里黯然死去。
“叔父。”
“我们是否应该赶紧通知中帐大营...”
息衍持着重剑,他忽然抬起头:
“不用。”
“因为敌人...已经来了。”
百步处。
陆泽抬眼看向不远处的下唐鬼蝠营,蛮族大君的目光而后落在息衍的身上,陆泽没有跟对方寒暄,只轻轻挥了挥手。
冲杀开始。
息衍跟息辕叔侄二人这是第一次看见披甲上阵的蛮族大君,在他们之前的记忆当中,北陆的长生王是个温文尔雅的年轻君主,却没有想到再见对方的时候,双方已站在不同位置。
苍云古齿剑上满是鲜血。
陆泽神情冷酷的冲杀在最前方,好似收割庄稼的农夫一样,随着手里镰刀不断挥舞而下,便有着一茬又一茬的粮食被收割走。
“你叫息辕是吧?”
“天驱的武士,一路走好。”
陆泽看向年轻的下唐少将军,而后猛然爆发出强劲的冲击力,身体好似绷紧的弓弦一样射出,没有任何华丽的战斗技巧,只有单纯速度跟力量的结合,重剑好似长刀一样对着息辕挥舞而去。
在不远处的息衍,眼眸瞬间锁紧。
“息辕!”
血光闪烁。
人头掉落。
并没有俗套的拯救画面出现。
因为陆泽的速度实在太快,哪怕这位天驱宗主想要拯救他的侄子都来不及,谁都不会想到,蛮族大君在战争上会如同死神一样,绝伦的战斗能力有着超乎寻常的力量。
这是蛮族人推举的长生王。
他们信任陆泽。
并不是因为陆泽颁布五条律法,而是因为他拥有着最强大的力量,这是蛮族人一如既往信赖的东西。
力量。
足以毁灭,也足以拯救的力量!
息衍愣愣站立在原地,似乎还没有从侄子的死亡当中缓过神来,战时走神,这种情况对于四大名将之一的狐将来说从未有过。
陆泽再度握紧手里的重剑。
只见他面无表情的又对着息衍杀去。
陆泽原本是想要试着收服一下这位步战无双的武殿都指挥使,但他很快就改变了主意,决定赐予对方天驱武士最大的荣誉——灿烂的死去。
苍云古齿剑汹涌的朝着息衍砸去。
周遭没有鬼蝠营的兵士可以给予他们大将军以任何支持,因为鬼蝠营正在不断的死亡当中,地上息辕的头颅默然无声的注视着这场屠杀盛宴。
息衍怒吼出声,男人手里的静都古剑翻转出璀璨的剑花,两把重剑就这般直勾勾碰撞到一起,息衍看着陆泽手里的天驱圣剑,刚一接触便知晓为何侄子连对方一招都接不下。
力。
这是强悍到极致的力量。
这让息衍想起来殇州的夸父一族,单纯的力量碾压被施展在重剑之上,配合超绝的发力速度,死亡便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我知晓你跟白毅还有翼天瞻有过讨论。”
“你们寻找不到破局之法,所以我亲自送上了门来,虽然哪怕杀掉我也不会改变这场战局的胜负,但我愿意给予你们公平一战的机会。”
陆泽听到了远处的脚步声跟马蹄声。
那声音相当急促,应该是白毅准备的后手,可白毅也没有想到充当着诱饵的息衍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一刻,北辰光芒开始闪烁起来。
在无尽的黑夜苍穹之上,北辰好似要给予信仰着它的天驱武士以反馈的力量,这种力量让息衍能够将他的静都剑给抽离出来。
陆泽笑了笑。
“星辰的力量。”
“那并不是自己的力量。”
在联军的支援来到之前。
陆泽轻声念着属于帕苏尔家族的英雄之语。
尽管陆泽根本不需要这样复杂的方式,但他想要告诉自己的爷爷,同时也想要告诉那些跟随着他的蛮族武士们,狂血的诅咒已被打破。
风起,又听。
天地好似停滞,只剩下陆泽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
“依马德、古拉尔、纳戈尔轰加,这是我祖宗的血。”
“他们的灵魂在黑暗中看我,他们传给我尊贵的血和肉,他们传给我天神的祝福...”
陆泽的身体迸发无尽力量。
他的双眸通红起来,而后转过头,对着木犁、不花刺笑了笑,最终看向不远处持刀的爷爷。
“我现在感觉很好。”
大辟之刀,在殇阳关正式挥舞起来。
......
息衍死在了这一刀的刀下。
天驱万垒宗主、下唐武殿都指挥使、东陆四大名将之一,就这般结束了他的一生,他们想过死亡,却没有想过死亡会来得这般快。
东陆的将星开始了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