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说的有道理,市容市貌是该好好的治理一下。
紫禁城皇城周围自然是干干净净,大臣官员所居住的内城也有着完善的下水还有排污,但其他地方,还真有些一言难尽。
此时朱允熥正坐在茶馆的二楼,不经意的往下看,窗子外头的巷子中,几个汉子着急忙火一路小跑轻车熟路的到了墙根底下,然后解开裤子.....
人都如此,满大街的牲口就更不用说了。
这还算是内城,外城和城郭就更别提。
仓禀足才能知礼节,富贵人家家里一尘不染,但疲于升级的百姓,还有最底层卖力气为生的人,大概也顾不上那么多。
公德,还是要建立在共同富裕的基础上。
“臣这些日子在家中奉旨扫大街,其实不只局限于自家门口的一亩三分地!”李景隆继续说道,“外城臣也去看过,到处都有黄白之物,因为是冬日,许多内城手来的垃圾来不及运送出城,干脆就堆积在空地上。”
“现在是冬天还好,可若是来年开春,万物消融.....臣也是读过一些书的,这世上大多数的病都源于不洁。因不洁而有时疫,一旦爆发一传十十传百.....”
朱允熥沉思片刻,“想必你心里早有章程,说来看看!”
“除了方才臣所说的之外,臣还建议在内城外城等地,设置干净的水源,还有定点的垃圾存放处,另外再广设茅厕。”
“等会!”老爷子忽然皱眉道,“你这歪门邪道咋恁多?这又是要弄啥收钱的鬼点子?哦,官府出面跟老百姓要钱就为了啥干净?这不是巧立名目吗?”
“回太上皇!”李景隆忙道,“臣以为城里干净了,得益的还是百姓。”说着,他顿了顿,“京师是大明朝的脸面,人的脸都要干干净净,何况咱大明朝呢,您说是不是?”
朱允熥心中暗笑,还是李景隆会说话,老爷子一辈子什么都不在乎,最在乎的就是脸面。
“再说也不是所有百姓都收,这整治京城市面的费用,臣看来就从那些商户中收。”
“不算秦淮河胭脂巷那些烟花之地,光是正经买卖,京师之中就有三千八百六十二处,也不算那些摆摊的,都是正儿八经的商铺子。”
“哪怕就是平均下来,一家铺子一个月两三文钱,也足够让京师地面干干净净,而且定然还有富裕。”
“至于那些沿街摆摊的,看着虽然热闹,但也有些....”李景隆想想,组织着措辞,“但也有些扰民,就好比前门大街,每日车水马龙,自家屋里都能听见外头的叫卖声。回家比登山都难,过个车都挤不进来。”
“不然如此,那些卖小吃的摊子弄得周围烟熏火燎,他们收摊的时候,一地狼藉都没下脚的地方。”
“当然,也不可能不给人家摆。臣的意思是规范!专门划出地方来,离人家住的地方远点。每隔几条街就设一集市,想摆的随便来摆,官府不收钱,但没家每天也拿出几文钱来,凑到一起雇佣力巴负责清洁。”
“如此一来,不但井然有序且也干净,做小买卖的可以维生,周围的住户也不用苦不堪言,官府也方便管理,小偷小摸的事也能少许多。”
李景隆夸夸其谈,让朱允熥不禁为之侧目。
“这厮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呢?”
“他还是得敲打,不敲打不办正事!”
老爷子听了李景隆的话也寻思一阵儿,摇头道,“你说的是好,可人呀是管不住的。就拿做小买卖的来说,他非要在划定的地方外摆摊咋整?难不成还让衙役抢了人家的摊子?”说着,冷哼道,“那不是断人家活路吗?那不是等着让老百姓戳脊梁骨吗?”
“太上皇说的是!”李景隆笑道,“臣以为管理这些集市还有摊贩的事,可以报出去!”
说着,顿了顿笑道,“市井之人是不好打交道,官府管的严了就要生出民衅。所以臣以为,官府可以不用出面,指定一些人,负责维持秩序管理....”
“滚一边去!”老爷子骂道,“官府指定谁?到时候扯着官府的虎皮,地痞流氓也是官了。口口声声都是王法,老百姓还不是逆来顺受?”
“咱问你,要是出了啥勒索百姓打砸的事,老百姓敢告吗?官府到时候一推三六五,还不是老百姓吃亏?”
“你好歹是个国公,一天到晚脑袋里想啥呢?若是管,就官府管,官府若管不了,就换能管的人来当官,还指定出去?咋不把应天府指定出去,大明朝还不用发俸禄了呢?既拿着俸禄,又不想干活怕担责任,哪有这等好事?”篳趣閣
李景隆还想再说,忽然看见朱允熥对他微微摇头,眨眨眼。
于是连忙住嘴,开口说道,“老爷子,难得您今天有雅兴出来溜达,既然路过臣家里了,给臣个恩典,进去喝口水可好?臣让媳妇给您包饺子,再烫壶酒!”
老爷子想想,“嗯,这还是句人话!”说着,看看朱允熥,“要不,咱爷俩勉强在他家对付一口?”
朱允熥笑道,“都听您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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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脚下满是人间烟火,万里之外的怒江却满是肃杀。
无边无际的军营,沿江而驻蜿蜒万里,仿若一条随时准备倾吞天地的巨龙。
大明征虏前将军沐春大营,来自蜀滇等地的大明军队,已完全集结,整装待发。
吁!
两匹战马从营外疾驰而入,距离中军大帐十步之外停住。
马上的骑士不等战马完全静止,一个翻身干净利落的跳了下来。
左边,是穿着环形臂甲头戴尖盔英气不凡的朱高煦。
右边,是一身锁子甲外套皮甲,戴着圆形包头盔的蓝玉。
比起在京城时,蓝玉似乎又瘦了不少,但眼神却更加锐利,更更有威仪。
而朱高煦脸上的青涩褪去,也终于就有几分男子汉的味道。
“跟你说八百回了?你就不知道低调点?”一边朝大帐走,蓝玉一边数落朱高煦,“你穿这么显眼,准备给人当靶子呢?”
确实,和蓝玉相比,朱高煦的盔甲不但繁琐而且华丽。
“你这玩意就是穿着好看,能打仗吗?”蓝玉又骂道。
朱高煦有些委屈,“老侯爷,我这是全铁片......”
“咱们去打缅甸蛮子,深山老林之中你穿这几十斤的家伙,连敌人都没见着,先把自己累死了!”
“再说,对面的蛮子是弓箭和刀厉害,长枪钝器火器一概没有,你穿着这玩意也用不上啊!”
“记着,回头把身上这层玩意扔了,选轻便的环形锁子甲套皮甲,棉甲也行!脑袋上的也换了,别整个枪尖盔顶着,中看不中用。选包头的圆盔,面门上面罩......”
蓝玉絮絮叨叨的带着朱高煦进了中军大帐,对于这个孩子,他是真当成了自己的晚辈来悉心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