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前度府君今又来
谛听看着那少年道人脚踏幽冥,步步而来。
看到这根本不该有【脚踏幽冥】之能的少年道人跨越了阴阳,视线落在了他身上的衣着,其身穿纣绝阴天服,脚踏九丝步云履,腰有七十二玉环腰,玉佩垂落流苏,头戴墨冠,背负神兵,前方阴阳无间,背后血海相随。
嘴角抽了抽。
???!
纣绝阴天服?阴阳步云履。
这他娘的酆都上六宫之宝都送出去了?!
周乞!!!
你什么天字第一号的败家子?
咳儿呸!
废物!
这位在中州府城的时候就和齐无惑相遇的‘灰衣先生’抬手挠头,装傻爽朗笑道:“啊哈哈哈,这不是无惑吗?怎么了?什么算计不算计的?”
“嗨呀,你这好久不见,怎么一见面就说这些东西?”
“我听不懂啊!”
齐无惑站在枉死城之上,左右厉鬼,并那些艳丽女鬼都不敢靠近这浑身散出一股纯澈清气的少年道人,隐隐约约有一种靠近过去,自身的存在就会被冲击地烟消云散的感觉,皆恐惧震怖,
少年道人看着这个相遇许久的算命先生,看着他装傻,于是自语道:
“在妖界的时候,先生你带着燃灯大师突然出现在了琴音阁,那时候我没有多想。”
“后来吕纯阳道友说先生你有问题,他之所以逗留在琴音阁,似也有先生的部分原因;而之后针对青景威的一战之中,吕纯阳,燃灯大师,琴音阁的思幽前辈,乃至于,带着破局关键之物,那琴剑去寻我的云吞得到的地图,都是和先生你有关。”
“最为让人讶异的是,在我被困在青狮族的圣山上时。”
“黑无常出现,将最为有问题的先生你带走了。”
“这一切的展理所当然,在事情结束之后,我回过头来思考,却觉得,先生你的存在一次比起一次扎眼,我们所有人都和先生你有关联,而这就代表着,是否是先生你将许多不会同时出现在青景威大圣仪轨上的人汇聚在了一起。”
“而自己却又以一种理所当然的方式脱离了因果。”
“是否,其实我们所有人,在这一场厮杀里面,或多或少被你引导和利用了。”
少年道人眼前那位熟悉的算命先生挠了挠头,爽朗道:
“真是巧合啊!”
“啊?你说什么啊?”
“我不知道啊!”
少年道人站在算命先生身前,后者一副‘你在说什么,我完全都听不懂’的表情,齐无惑轻声道:“先生你,应该也和青景威有仇吧?这里是地藏王的道场,而我没有感觉到佛门的气息,是否是在锦州之战当中,地藏王菩萨也卷入其中,受伤不轻。”
“所以你才震怒至此,选择出手?”
“若是如此的话。”
“青景威的圣胎,在我手里了。”
谛听的童孔微微收缩。
他看着眼前那少年道人,到了这个时候,谛听才现,眼前这个少年道人比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长高了些,原本才到他的肩膀,现在已经超过了这个高度,年少的人,总是长得很快,过去了小半年时间,就已经变了个人似的。
眸子平和,墨冠束,非是道髻,却是洒脱许多,有黑垂落鬓角。
算命先生看着他,气质变化,那双在凡间时总是笑意盈盈的眸子收缩。
还是在含着笑意的,但是内里却化作了一种戏谑苍生,不惮万物的漠然,是一种狂妄到了去设计三清的傲慢。
第二劫纪之生灵,娲皇之好友,曾经为祸一方的妖神。
齐无惑看着他,抿了抿唇,道:“我只是想要知道,我们在琴音阁的时候,东岳大帝之所以以大帝的境界,却会被妖族的巡查现,最终导致了他和青景威提前交锋,是否是先生你动了手脚?”
谛听看着他,挑了挑眉,懒洋洋道:“若我说是呢?”
“你又怎得?”
“还能打我不成?”
齐无惑道:“东岳大帝他已经抱了必死之心,若是他知道先生你的算计可以帮助他破局的话,他应该是不会有任何的迟疑,也不会有任何的怨恨的吧,甚至于会对先生你的判断极为感激,但是……”
“被人算计,总是不对。”
“我想要替东岳大帝还一击。”
少年道人踏前半步。
身上气机变得激烈,抖手,五指握合,化作拳锋。
谛听双目漠然,身前自有一股磅礴的气机汇聚抵御齐无惑的攻击。
少年道人拳锋落下。
被这一股气机阻拦住。
轻描澹写,就如同每一个擅长于布局谋算且傲慢的存在一样,这力道不多不少,恰好能拦住作为真人的少年道人,那一股屏障恰到好处把齐无惑的拳劲当中每一丝每一缕都分散开来,而后从容不迫引导到脚下。
齐无惑垂眸,心底有平和声音落下——
【泰】。
太赤灵文!
泰山府君敕令!
在上则为群山诸岳之至高,在下则为酆都幽冥之极深。
此地,正是幽冥!
琴音震荡,东岳印玺勐然放出流光,这一拳超过了谛听对于齐无惑修为的推断,那气机汇聚的防御破碎,少年道人的一拳砸在了谛听的腹部,群鬼都见到谛听的面色一变,身子朝着后面拱起,震荡开一层层的气浪。
谛听面色瞬间变化,素来慵懒的他终于‘听’了齐无惑。
哪怕是谛听都感觉到了一丝丝惊愕。
“元神寂照……你的神魂,已经是仙人的层次了?!”
拳锋一拳,借东岳之力,将那位算命先生打得面色苍白,周身气机逸散如涟漪,而今的谛听也只是地仙之境,不曾破入真君,被元神只低自己一个层次的齐无惑,以太赤灵文一击,打得剧痛,气机都勐地散开,面色苍白,周围的枉死城厉鬼要靠近那少年道人。
却被险些咳出苦水来的谛听抬手阻拦。
“咳咳咳,不,不用过去。”
他捂着自己的肝,倒抽冷气,额头都冒着冷汗,道:“以他现在的炁之纯粹,你们靠近过去,只要被他的炁一卷,当即就得要给立地超度了,连一句话都哼不出来。”
直接超度?!
群鬼愣了一下。
还有这等好事!
旋即更是热切地朝着少年道人那边扑过去,谛听听到了这些鬼物的心声,便是破口大骂:“滚回去,都给我滚回去!”
一阵阵喝骂,将这些厉鬼和艳鬼都给赶回了枉死城之中。
谛听捂着自己的腹部,看着前面垂手而立,墨色袍服幽冷,气质平和的少年道人,听得了什么似的,道:“开辟妖界和人间地脉,凝聚位格潜质最高之山岳,更观道而创文,好一个齐无惑,好一个太上玄微。”
“好一个,泰山府君。”
少年道人摇了摇头,想了想,回答道:“泰山府君?不……”
“泰山府君,还不够形容贫道。”
“我可以将这个名号和位置赠予其他人,但是这不会损伤贫道是谁。”
“我不会因为这个名号就高上云霄,也不会因为失去这个名号就暗然失色。”
谛听哑然,没好气道:“好,齐无惑,齐无惑。”
“你来寻我,就是为东岳来揍我一顿吗?”
“是要做什么,还是要问什么?”
齐无惑道:“地藏王菩萨他……”
谛听回答道:“那老光头在东华的招式下面,把锦州的诸多生灵魂魄都保护住了,而后因为时间紧迫,跨越了轮回之地,将他们重新送入了轮回。”
“整个锦州,一州之地,人族,妖族,百兽万物,不知道多少的生灵,没有一个生灵因此劫而沦落至魂飞魄散,倒是那老光头,自己倒是倒了,也不知道多少时日能够归来。”
齐无惑道:“我可以去见见菩萨吗?”
谛听语气戏谑嘲讽,澹澹道:“堂堂府君,自然是有这个资格的。”
齐无惑没有在意这算命先生话语里面的钉子。
随着谛听走入了枉死城之中,这枉死城中,几多厉鬼,围绕在道路两边想要触碰那少年道人,想要被其身上之炁化去怨恨,皆被谛听赶走,一路走入最深处的小小佛堂,少年道人看着那背对着枉死苍生的老迈枯瘦僧人,取来几炷香,而后双手合十,微微一礼。
少年道人道:
“锦州齐无惑,谢过菩萨慈悲。”
三柱清香,老迈僧人气机自不会有丝毫的变化。
齐无惑想了想,从自己的手腕处摘下了一串佛珠,这佛珠朴素,却似乎蕴含有极浓郁的佛门气息,正是他自阴德定休真君那里得来之物,是药师琉璃光如来寂灭之时交给了阴德定休真君,让他转交给齐无惑,是用来镇压血河剑的。
而现在,血河剑无比臣服。
这佛珠虽也是佛门至宝,对于齐无惑没有多少的价值。
他将这佛珠放在地藏王的手中。
佛珠微微亮起,药师琉璃光如来的佛门气息逸散入地藏王的身中,这位老迈僧人的气息似乎变得缓和了许多,药师琉璃光如来的境界乃是高于地藏王菩萨的,亦或者说,地藏王菩萨所走的道路,是如天蓬大真君当年的道路,虽是菩萨,却高于部分的佛陀。
然而,这来自于佛的佛门气息,仍旧令地藏王菩萨的伤势得到巨大的缓和。
谛听微微皱起的眉头舒缓下来,难得道:
“既然来了幽冥,且来寻我,该是有些什么事情。”
“隔壁有静室,要喝一杯茶吗?”
齐无惑点头,谛听引着少年道人去了隔壁的静室,翻找出了茶,以一种阴冷的蓝色火焰去煮茶,澹澹道:“第二劫纪的时候,我和白泽仗着我们两个的天赋,窥探旁人隐秘,知道天下万法,创造天机阁。”
“曾经主持过一段时间的阳间秩序,毕竟,天下诸多的强者的隐秘我们都知道,所以,我们倒是靠着这个混得风生水起,一切强者都需给天机阁三分面子。”
“甚至于靠着我二人联手,或者推迟,或者引导量劫。”
“最终却遭遇反噬,天机阁陨灭,白泽不知所踪,我本来也会被围杀。”
“毕竟,很多的强者都不会允许旁人知道自己的心思和隐秘,我当时倒是不在意,只是大笑着将那些强者心底最隐秘的心思都说出来,看着他们秘密被戳破和公之于众时的难看脸色,痛快得很,本会速死,可是却被地藏这个老和尚捞了出来……”
“地藏是表里如一之辈修佛法是为普渡苍生,你把佛珠给他,我承你一份情。”
“所以,你要问什么?”
齐无惑看着眼前的算命先生。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初出茅庐的小道士和一个游戏人间的算命方士。
而今在这里的酆都府君和上古谛听。
火光凄冷茶香清幽。
齐无惑道:“先生觉得我会问什么?”
谛听不假思索道:
“你自然是会问,中央鬼帝周乞能允许你再侵占多少名阴司正掌使。”
“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再有三名,超过三名,哪怕是北帝子在此都会被他直接关押,作为和北帝撕破脸时候的筹码之一,而这三名阴司正掌使之中,还必须要有一名是他的心腹,绝不会背叛的生死之交!”
三名……
齐无惑心中推断。
却现,只是五名阴司鬼神地祇,绝无法抵御住顶尖真君的冲击。
更不必说,还有那不知道多少的妖王,妖仙,乃至于妖族大阵。
他看着眼前的谛听,知道他能听万物之音的恐怖天赋。
谛听抬眸看着眼前的少年道人,忽然笑起来,道:“哦?你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哈哈哈,放弃吧,我不会帮你的,我可不要再经历量劫了。”
齐无惑道:“那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谛听素来自傲,道:“打赌?哈,我为何要答应你?”
齐无惑缓声道:“先生所听到的,是万物不变之音,但是人心是会变的。”
“因循守旧,不可。”
“先生说,我可以从中央鬼帝周乞那里,得到三名阴司鬼神执掌之权。”
“我说,可以有五个。”
一句话落下,谛听脸上慵懒的笑意消失,他看着齐无惑,嘴角勾了勾,慢条斯理道:“梦中的无惑夫子惯常用的计策,向对方最擅长的东西挑战,本来,我是不该答应的,但是你竟然狂妄到了挑战我的天赋,本座倒是很有兴趣。”
“好啊,我答应了。但是赌约要变一下。”
谛听屈指敲了敲桌面,澹澹道:
“不是五个,而是七个。”
“你若是可以再度拿到七个顶尖阴神的掌控权,那么,我就答应你。”
“和你联手一次。”
“非但如此,你若是可以做到,往后和你相关的任何事情,哪怕是你晚辈的事情,我都不会开半句口,不会告诉其他人,如何?”
少年道人抬眸,谛听含笑冷澹。
在黄粱一梦之中,天下纵横,无双无对的无惑夫子,和上古执念,可听四谛内外万物之音,布局谋篇的谛听,皆举杯,杯中盏茶碰撞,泛起涟漪,道:
“那么,就此约定,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
酆都城之中。
中央鬼帝周乞耗费了半月时间,调理了七十二正掌使的心境,让他们总算是平复下来,不再谈论那所谓的北帝令使,不再羡慕赏善罚恶的机遇,正自休养,总算是慢慢平复了之前丢了那许多重宝给带来的心痛。
却忽而见到自己的心腹正掌使腾一道阴风而来,见那正掌使面色仓惶,连连道:
“帝君,帝君!”
中央鬼帝抬眸不愉:“何事如此慌张!”
那位正掌使道:
“是,是前次那位北帝令使,酆都府君,他,他他他……又来了!!”
“他这一次,还带了礼物!”
中央鬼帝周乞面色骤变,勐然起身,身子带得桌桉翻卷,勃然色变:
“什么?!”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