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申二中。
高挺青绿的广玉兰,萧索冷寂的紫藤长廊,泥泞的渣土跑道跟五年前,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
松柏成荫,清幽宜人。
王益明(麻杆)嗅出一抹不对劲的气息,狐疑地在苟伟和李雪之间打量,敏锐发现,两人竟然紧紧靠在一起。
“你俩,站这么近干嘛?难道有一腿不成?”
麻杆笑着打趣道。
“我就说麻杆心细如尘,绝对能看出来,你输啦。”
陈河宇笑着冲洛雯雯说道。
“你们真是的,有那么冷吗?凑这么热乎,王益明要是看不出来,就奇怪了。”
想到和陈河宇的赌约,洛雯雯不由地脸色一红。
“我……我我靠!你们居然在一起了?”
麻杆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转而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哼!狗哥高大帅气,风趣幽默,比你这根瘦竹竿强多了,值得惊讶嘛。”
李雪不满道。
自家的狗子,自己来守护!
“嘿嘿,不错不错,当浮一大白,晚上大家好好喝一杯。”
麻杆强忍笑意,嘻嘻哈哈道。
他记得很清楚,几年前,李雪傲娇说过,这天底下的男人全死绝了,她都看不上苟伟这种极品。
如今一脸甜蜜状,显然和苟伟的感情正处在热恋期。
“走吧,曹老师还住在老校区啊。”
陈河宇随口问道。
“年后搬到外城,到时候新校区启用,旧校区改成春申小学,你不是还给二中捐了一座图书馆吗?”
麻杆说道。
一行人沿着破旧的水泥路,继续向前走,墙上印刷的校训早已斑驳发黄。
依稀可以辨认出“博学、知礼、励志、笃行”的字样,满是岁月洗礼过的沧桑感。
篮球场上,铁架锈迹斑斑,地面的黄白线已然模糊不清。
一排低矮的筒子楼前,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白衬衫打底,外面罩着一件厚实毛衣,地中海发型,咧嘴朝众人笑着。
陈河宇远远看过去,正是他的高中班主任曹力。
读书时,每次看见这张大脸盘子,都有种说不出的讨厌,现在却倍感亲切。
“曹老师,您还是风采依旧啊,我们来给您拜早年。”
陈河宇麻溜送上礼品,全是烟酒茶这类硬通货,从外包装上不难看出,价值不菲。
“曹老师!”
身后的苟伟、王益明同样拎着大包小包,礼貌问候道。
“来就来呗,还带什么礼物,快进屋坐。”
曹力嘴上虽这么说,手上压根没闲着,一一接过来,屁颠屁颠摆在院子里,给那些爱说闲话的人好好瞧瞧。
我教出来的优秀学生,这不是来看我了吗?
陈河宇见曹力灵活的动作,和洛雯雯相视一笑,径直向屋内走去。
与上次见到的情形变化不多,满屋的书籍、模拟试卷、教案,凌乱中带着只有曹力能读懂的顺序。
“在这里住了几十年,突然要搬走,还真有些不习惯。”
曹力端出热茶,放在几人面前,施施然坐回椅子上,却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新校区大了十几倍,塑胶跑道、篮球场、图书馆一应俱全,还有可升降的无尘黑板,比老校区要强多了。”
陈河宇劝慰道。
“你小子,高三那年,让你搬到第一排死活不愿意,是不是担心吃粉笔灰?”
曹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吟吟问道。
“曹老师,那肯定的,谁有河宇鸡贼啊。”
苟伟在一旁,贱兮兮地补充道。
“河宇说的对,老师我吃了几十年粉笔灰,一到冬天就犯支气管炎,现在要享福多咯。”
曹力感慨道。
所剩不多的几缕头发,在白炽灯的照射下,大半已经花白,外面那一层乌黑发亮,显然是染了颜色。
“曹老师应该快退休了吧?”
洛雯雯说道。
“还差两年,带完最后一届毕业生,我这辈子,也算圆满了。”
曹力满面春风道。
陈河宇、洛雯雯、李雪、王益明、苟伟几人,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个个都考上了一本大学。
尽管他心里明白,其中主要是陈河宇的功劳,但仍然不能免俗,喜欢把这几个学生,经常挂在嘴边,当作此生最大的骄傲。
尤其陈河宇和洛雯雯,还是全国知名的企业家,作为两人的高中老师,颇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几人侃侃而谈,人在回忆往事之际,总喜欢挑些欢快的事情。
苟伟性格跳脱,在高中时期,被曹力教训过的次数不计其数,比如“上课放臭屁”、“被抓”、“上讲台答不上题目”的窘态。
曹力是语文教师,拥有几十年教龄,语言表达能力非常精湛,绘声绘色描述着众人的糗事。
就连陈河宇他也没放过,“逃课上网”、“躲在学校后门抽烟”的事,被他抖落地干干净净。
“没想到,陈同学还会抽烟呀?”
洛雯雯好奇道。
“当时小,图个新鲜劲,你见我抽过吗?”
陈河宇正色道。
抽烟被抓时,他还没穿越过来,关他什么事?
考虑到健康问题,他这一世,趁着身体还没习惯尼古丁的感觉,借机把这个坏毛病彻底改了。
“倒也是,我还真没见你抽,衣服上也没烟味。”
洛雯雯笑嘻嘻道。
“听到没,以后把烟给我戒了。”
李雪教育起苟伟来。
曹力阅历丰富,一眼便瞧出了一些端倪,会心一笑,既不发问,也不点破。
直到十一点半,众人分出两辆车,前往麻杆家的酒楼吃午饭。
两个小时后,酒宴结束。
李雪和苟伟两人去看电影,麻杆负责送曹老师回家,陈河宇则带上洛雯雯,赴张荟的邀约。
老默打了一辆出租车赶过来,接手驾驶员的工作,缓缓向外城的春晖国际酒店开去。
“我要回避吗?”
洛雯雯问道。
“不用,一起吧,反正也没什么大事。”
陈河宇拍了拍她的小手,漫不经心道。
没一会儿,车子停在春晖酒店大门前,刚打开车门,张荟就迎了上来。
“陈总,好久不见,吴秘书上次路过春申,可是特意交代过我,让我好好配合你的工作。”
张荟随口就来,话里带着恭维之意。
“张哥客气了,我们进去聊。”
陈河宇松开紧握的右手,淡然道。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葛老,也是我的大老板。”
张荟躬着腰,让出空间,引荐另一位大佬。
“葛老,幸会。”
陈河宇伸出手,和对方握了握手。
抬眼仔细观察,五十来岁的年纪,神采奕然,身材不胖不瘦,戴着一副金属框眼镜,正向他畅然浅笑。
“陈先生是成功商人,在春申建客服中心,提供两千人的就业岗位,可是了不起的贡献啊。”
葛老语调平缓,轻飘飘夸赞道。
“正常的商业行为罢了,不敢谈什么功劳。”
陈河宇从容应对。
几人边走边聊,穿过明亮奢华的大厅,一同迈入电梯间。
直达三楼,一间高大宽阔的宴会厅大门应声而开。
陈河宇直呼“好家伙”,这大厅就是他和洛雯雯订婚的场地,足足600多个平方米,用来开会洽谈,多少有点大炮打蚊子的意思。
侧面也能看出,葛老和张荟对他的看重。
会议厅进行过精心布置,显然都是临时安排,原先舞台的区域,现在铺设一层红地毯,整齐摆放着一排红木桌椅。
张荟带着他,按照顺序,把春申当地的核心人物,认了一个遍。
寒暄告终,众人落座。
洛雯雯坐在他右手边,陈河宇面对这样的场景,并不胆怵,经过两届互联网大会的洗礼,早就可以平静对待。
“陈先生,听说超级工厂在庐城办的有声有色,春申有没有机会,承接一部分的生产订单?”
葛老抛出话题。
陈河宇闻言,认真考虑一番,春申老家常驻人口80多万,大多数年轻人都在异地为生活奔波。
倘若在家门口就可以谋生,谁又愿意背井离乡?
“自然没问题。”
想清楚后,陈河宇坦诚回道。
这个回答令葛老、张荟等人,精神为之一振,纷纷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
原以为要付出一些代价,没曾想,陈河宇会如此爽快答应。
那,提前准备的东西,还要不要拿出来?
张荟看向老板,见到对方的暗示,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初步沟通后,为加快分工厂的产能转移,张荟提出,直接使用荒废的造酒厂原址。
了解得知,几年前,有一家省外的酿酒企业,看中春申农业大县的优势,斥巨资兴建了一座十万平方米的产业区。
谁知道往后的发展光景陡转急下,这块刚刚落建的新厂区最终被无限期的搁置。
十万平方米,一般公司可没这个实力吃下。
毕竟,春申只是一个小县城,能吸引来的优质企业并不多。
问清转让价格后,陈河宇点点头,告诉张荟,年后会正式开始走流程。
关于细节,又商谈了几个小时,窗外的天色都灰暗了下来。
拒绝晚宴邀请,陈河宇看了一眼腕表,和苟伟、麻杆几人约定的时间,只剩半个多小时。
旋即起身告辞,离开酒店。
“陈总,请放心,优惠政策就算您不提,我也会帮您办妥当。”
张荟在临别之际,不忘保证道。
“张哥,费心了,有空一起饮茶。”
陈河宇笑着道。
“有块住宅用地,不知道陈总有没有兴趣?大约五百亩地,方位在……”
张荟继续说道。
“张哥真不用,在春申建分厂对我来说,同样能降低用工成本,属于合则两利的事情。”
陈河宇摆摆手,断然拒绝了。
他从涟想集团手里,平价购入了1800亩庐城的住宅用地,足够他盖上一座豪绰的庄园。
富贵不还乡,少在老家显摆,省得遭人记恨。
这些道理,对于两世为人的他,比谁都要清楚。
张荟见他的神情不似作伪,知道这份大礼送不出去,但陈河宇的父母都在春申,平日多加关照,漫漫把情分还上就是。
随即,挥手告别。
陈河宇拉着洛雯雯坐进车辆,老默启动车辆,再次向内城开去。
“今天可不像你的风格,这么轻易答应,能说说是什么原因吗?”
上车后,洛雯雯疑惑问道。
“我有那么市侩吗?一个分工厂而已,用不了太多资源和精力,就当带动老家的就业呗。”
陈河宇笑笑说道。
望着不断后退的街景,春申熟悉的模样渐渐远去。
新城的扩建,改变了太多太多。
他的生活重心注定不在春申,留上一套别墅偶尔回来住几天,陪陪父母家人足以。
“噢,是吗?我还以为陈老板,整天想着当华国首富呢?”
洛雯雯笑着道。
“华国首富有什么意思?要当就当世界首富!”
陈河宇后仰,靠在松软的座椅上,轻描淡写道。
我都重生了,那就浅当一个世界首富吧!
蓝色的慕尚,犹如一支利箭,在车水马龙的柏油马路上,不断穿行。
几分钟后,停在一栋古色古香的餐厅前。
徽派建筑风格,从外面来看,像是一个清幽典雅的园林,灯火通明,格外精致。
“狗哥挑的地方不赖。”
陈河宇点评道,不枉他精心准备的小礼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