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主教的话,让他的身份明了了,他就是茅山上清宗的叛徒——蝙蝠法师。
符箓三宗同为正一教一脉,三个宗门之间的辈分在某种意义上相通的,蝙蝠法师是上代茅山掌门的师弟,若要算这一层关系,他确实是张之维的师爷辈。
但张之维并不在意辈分这种东西,道士收徒不是学校收人,弟子的辈分来自师父。
所以会出现同一个辈分,年龄差距巨大的情况,像师父张静清和师叔张御山之间就差了二十多岁,而后世的张灵玉,和他的大师兄之间,甚至差了接近六十岁。
至于蝙蝠法师和师父张静清的年龄差了多少,张之维也看不出来,不过从张守成师叔的话里可以判断,他应该是要年长师父一些的。
“师爷?”张之维冷笑:“你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师父相比?”
蝙蝠法师也不生气,淡淡说道:“你师父能有今天,只是因为他姓张而已,他有天师教导;而我只是战乱中一孤儿,在茅山三年劳作,才被授予了第一道符箓,其中差距如云泥,但我依然走到了这一步,若我们身份互换,他指不定是个什么东西呢!”
“我说德性,你说手段,如此愚钝不堪,难怪三年才被授第一道符!”张之维道,“若论手段的话,你连我都不如,就更没资格和我师父相提并论了!”
这番话戳中了蝙蝠法师的痛点,当年他师父也这么说他。
“竖子找死!”
蝙蝠法师暴怒,手中十字架魔杖一指,黑炁腾跃而出,化作蛇缠绕向张之维,远离了人群,他不再使用圣术,威力果然大增。
张之维也不惧,连打出几记游蚯雷,黑色的阴雷在空中夭矫,与那些黑炁缠斗在一起。
空中炁在斗法,张之维也没闲着,欺身而进,大巴掌直往他的脑门上招呼。
蝙蝠法师不装了,也不闪避,手心捻着一张符箓,和张之维对了一掌。
“轰隆!”
金色和黑色的神光猛地爆散开来,掀起的余波把周围炸得千疮百孔。
张之维又一巴掌拍过去,蝙蝠法师抬起另一只手接招,“轰”的一声,掀起一阵阵海浪般的空气激波。
两人四手相抵,炁机猛烈对撞,蝙蝠法师眼前一黑,眼睛周围的血管爆裂,耳朵的鼓膜也被震破,一拼之下,他竟然七孔流血。
“竟然挡得住,好大的力气啊!”
张之维说完,双手猛地一捏,把蝙蝠法师的双手捏的惨不忍睹,几乎化为肉泥,皮子都被捏掉了好大一块,露出白森森的手骨。
“啊啊啊……”
蝙蝠法师惨叫,贴了巨灵神符箓还拼不过,这什么怪胎?他心里惊疑不定,猛地运转自身手段,浑身黑炁层层暴涨,身上的衣物被撑开,露出了他那气血充沛,肌肉虬结,堪比健美先生的上半身。
只见他的上半身上布满了红黑相间,充盈污秽邪祟意味的咒文,密密麻麻的人脸,从皮肤下探了出来,将皮肤高高顶起,表情狰狞而痛苦,散发着浓浓的黑炁。
张之维看了一眼,竟没数出到底有多少张人脸只觉得密集恐惧症都犯了,耳畔似乎有无数人在哀嚎。
“这就是你的七煞攒身?真是恶心又该死!”
张之维低声道,虽然蝙蝠法师的身体上布满了人面,远不止七道煞灵,但他还是一眼看出这就是七煞攒身。
之所以能造成这个效果,他猜测对方是用了叠盒子的原理,先让一個祭品修行七煞攒身,在身体里容纳七道煞灵,再把这个祭品收为体内,如此一来,虽然他只收了一道煞灵,但体内却有了八道煞灵。
这尼玛套娃呢……他看向蝙蝠法师的身体,张之维也说不清蝙蝠法师套了几次娃。
这些煞灵给他带来了强大的肉身力量,所以才能和张之维角力,但这种力量虽然强大,却很分散不集中,而张之维的力量是铁板一块,质量远胜于他,所以他依旧拼不过。
双手几乎被废掉,蝙蝠法师气急,猛地发功,浑身鬼气冲天,一颗人面从他的上半身钻了出来,咬在张之维的脖子上,却被护体的金光震碎。
但紧接着,蝙蝠法师身上的人面,齐齐动了起来,一张张惨烈无比的面孔,从他的腰上,手上,后背上冒了出来,看得人遍体生寒。
“嘻嘻嘻……”
这些人头发出各种阴蚀诡谲的笑声,上百道合在一起,听的人耳膜刺痛,浑身起鸡皮疙瘩。
它们全都咬向张之维,如无数道触手一样,把张之维高大的身躯整个裹着,里面还传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咔”的磨牙般的声音,这是它们在啃食金光。
但紧接着,密集如雨的啃食声骤然一消,只见大量青蓝色的火焰,从人面与人面之间的缝隙里冒了出来,把张之维烧成了一个大火球。
“啊啊啊……”
上百道惨叫声从火中惊起,凄厉无比,重重叠叠,嘶吼不停,这些缠着张之维的煞灵,一个个飞快的远离,想要回到蝙蝠法师的体内。
但那青蓝色的火焰实在太厉害了,它们根本来不及,只一瞬间的功夫,就被烧的融化当场,最后化作一缕黑烟飘散,再无踪影。
不仅如此,这些青蓝色的火焰,还在顺着黑炁一路往蝙蝠法师烧去。
“三昧真火?!”
蝙蝠法师脸色大变,以他的阅历,自然知道三昧真火是以精气神点燃的一把性命之火,专烧人神魂。
若让这些火焰顺藤摸瓜烧到本体,不仅这上百道煞灵会被烧灭了,就连他的命魂都得灰飞烟灭。
蝙蝠法师想要抽身远离,但双手被张之维钳制住了,根本挣脱不了。
青蓝色火焰在逼近,虽然毫无温度,却让他的灵魂如遭针扎。
“不可硬接!”
生死危机之下,他猛的一咬牙,身上的十字架法杖直接动了起来,猛地一挥,紧接着,他的头顶出现一个六芒星的图案,一个和蝙蝠法师一模一样的虚影,从六芒星里钻了出来,裹挟着那根法杖升空。
而他刚一升空,熊熊火焰就包裹了他的身躯,在三昧真火的煅烧之下,刚才还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叫的煞灵,声音戛然而止,而他身上那些凸起的人脸一个个被抚平,然后消失不见。
张之维瞥了一眼蝙蝠法师的身躯,三昧真火只烧神魂,不烧肉身,这具身体里的煞灵已经被烧完了,但正主逃了。
他看向天空,有些吃惊,灵魂出窍,这家伙还练了出阳神。
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合理,西方炼金体系主修的是精神力,而性乃精神力的根本,他既然专修了魔法,那结合一下出阳神也合理,如此方能把力量最大化。
不过,在自己面前出阳神,简直就是在找死,张之维心念一动,三昧真火化作一只青蓝色的大手抓过去,要将其付之一炬。
但蝙蝠法师也不是引颈受戮的蠢货,只见他的阳神迎风便涨,只一瞬间便遮云蔽日,狰狞面孔占据了小半个天空,双眼漆黑如深渊,须发如森林,衣袍猎猎,整个人数十米之高,散发着滔天的黑炁。
三昧真火化作的大手抓过去,只烧掉了他的一截衣角,但火焰并没有熄灭,沿着衣角往上,大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趋势。
但紧接着,蝙蝠法师断臂求生,衣角脱落,三昧真火烧尽了衣角之后,慢慢熄灭。
蝙蝠法师看了一眼自己的肉身,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裹挟着那根十字架魔杖转身就跑。
“借用那个魔杖施法的关系吗?”
张之维心里自语了一句,旋即裹挟着三昧真火,如一个火球一般,朝蝙蝠法师追了过去。
现在这个情况,三昧真火依旧能对蝙蝠法师造成致命威胁,但难以一击必杀了。
因为灵魂状态大小如意,来去如风,全在一念之间,若对方的出阳神只有普通人大小,他大可以把火将其烧个精光。
但对方都涨到数十米高了,堪比一栋大楼,即便是三昧真火,要想将其烧光,只怕也得费一些时间。
不过,蝙蝠法师明显不给这个时间,他在亡命逃奔,灵魂状态下,来去如风,他冲天而走,这个速度,即便是张之维,也有些力有未遂了,毕竟肉身怎么能跑过灵魂?
但要他灵魂出窍,他做不到。
一是没有修行出阳神,灵魂难以单独行动。
二是他的灵魂完美镶嵌在肉身之中,是在真正意义上的性命交修,灵肉合一。
别说做不到,就是做得到,为了一个蝙蝠法师让自己破功,那也是不划算的。
“正常而言,肉身是灵魂的根基,肉身坏了,灵魂也会如无垠之萍,慢慢散掉,不过却也不是绝对,无论是炼金体系还是炼炁体系,都有不止一种方法能靠灵魂存活,不能放过他!”
看着蝙蝠法师越飞越远,张之维心中一定,手里快速结印,口诵天蓬神咒。
下一瞬,天魂涌动,天蓬真君出堂口,张扬霸道的虚影从张之维的身后往上,无限拔高,化作百丈大小,直冲蝙蝠法师的阳神而去。
金腰带,绿锦甲,明光铠,浑身裹挟着雷霆,甲光熠熠,如天上圣神般光彩,但却又生的四头八臂,青面獠牙,凶神恶煞如魔主。
天蓬元帅是张之维的天魂所化,被他如臂使指的操控,论灵敏程度,长年累月游离在体外的天魂,明显要比驻身的命魂所化阳神快的多,不消片刻,便已追上了蝙蝠法师。
天蓬元帅的八臂各执武器,其中一臂就拿着钢叉,他迅猛一刺,将一脸震惊的蝙蝠法师从高空中给叉了下来。
“九元煞童,天蓬真君,这小子是个什么怪胎?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这尊大神都请了出来。”
作为曾经的道门高功,他自然认得天蓬元帅,这让他感觉一阵绝望。
但很快,他察觉到不对劲,反应了过来,这并不是敕令出的法脉里的天蓬元帅,而是道家的护身神将。
“法脉里的天蓬元帅,是依托于磅礴的信仰之力存在的,而护身神将是依托于自身而存在的,论肉身,敌不过,论神魂,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而且,三昧真火是以精气神为燃料点燃的性命之火,现在灵魂出窍,只有神,没有精和气,他也点不燃,只要离他的本尊远点,就不用担心三昧真火的威胁!”
一念至此,蝙蝠法师激烈反抗起来,要扯开叉在自己脖子上的钢叉。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即便护身神将是依托于使用者自身性命的存在。
但张之维的性命修为高,又有堂口的信仰之力作支撑,护身神将的阶位也高,就算他修行了出阳神,也不会比天蓬元帅强。
只见天蓬元帅青黑色的身躯壮如山岳,扬天怒吼,八条手臂把蝙蝠法师搓扁捏圆,打得几乎不成人形,灵魂之力极具消散。
一时间,天空中雷云鼓动,风波怒吼,愁云惨淡,浓密的狂风让人睁不开眼睛,声势骇人无比。
两个庞然巨物在头顶打斗,下方激战的上帝教众人和陆瑾吕慈一行人自然不会看不见。
双方很有默契的罢手了,齐齐抬头看天。
“这什么情况?”
上帝教的人齐齐一愣。
那个长着四头八臂,魔神一般的怪物,上帝教的人不认得。
那个被打得不成人形,几乎灰飞烟灭的蝙蝠法师,他们也不认得,因为他恢复了本来面目。
不过,从他体内那悬浮的黑色十字架,他们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就是他们的红衣主教。
猜到了红衣主教的身份,对面那个怪物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了。
“那就是邪恶的异教徒吗?怎么如此强大?”
一群神职人员脸色苍白,作为上帝教的一员,他们驱的了魔,也烧的死异教徒,大部分的巫师,在他们的圣术之下,只有逃散的份。
所以他们也从来不把所谓的异教徒太当回事,但亲眼见到现在这一幕,他们心中的信念也随之动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