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握着竹简跪坐在地面上,面前,周莹则在一旁扶手弹琴。
哪怕是曹冲,也不得不承认周莹的天赋,认字一遍就过,弹琴,一夜便可以弹得有模有样,如果她的心思再简单一些,曹冲必然会更加宠溺她。
可惜……
曹冲知道,要是自己对她的宠爱超过冬儿,那她可能会变成一头野兽,类似与吕雉,武媚娘的后宫野兽!
做成人彘的事,周莹怕也是做得出来的!
但,一味地打压也不是办法,不仅仅是因为周独夫,还因为她本身。
人之初,性本善!
没人生来就是吕雉,而如果吕雉没有被刘邦冷落,也不会有所谓的人彘出现,环境决定一个人的性格,若是真的看不爽,杀了都比冷落来的好。
“此曲何名?”曹冲放下竹简,突然对周莹问道。
“禀夫君,是牧犊子所做的《雉朝飞》。”
“《雉朝飞》?难怪如此凄凉……”
牧犊子是战国时期齐国的处士,相传他见雉鸟双飞,触景生情,自叹命途多舛,遂寄情于丝桐。
歌曰:“雉朝飞兮鸣相和,雌雄群飞於山阿,我独伤兮未有室,时将暮兮可奈何,嗟嗟,暮兮可奈何。”
曹冲又把头低了下去,而周莹却不干了,她还不容易找到一次机会来表现自己,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夫君,妾还学了一曲《高山》的前四段,我这就给你弹出来!”
所谓《高山》,其实就是《高山流水》,只不过《高山流水》分做《高山》与《流水》罢了,其中高山四段,流水八段。
“好!”曹冲点头,这高山流水作为古代十大名曲之一,在后世也没有失传,起码曹冲就听过好几次。
蹬~
秀手微动,琴弦抖动,一曲高歌便出,淙淙铮铮,幽间之寒流;清清冷冷,松根之细流。
曹冲一时间不禁沉迷其中……
“公子!”周不疑快步冲了进来,忽而又看到了周莹,连忙把头侧了过去,声音也小了不少。
“陈琳自裁与许都狱中,而贾穆也在狱中“惊惧而死”!”
曹冲骤然睁开眼睛,周莹看到这副模样的曹冲,心神不由一乱,这心一乱,手法自然也乱了,甚至手还割出了一道伤痕。
血也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莹儿,你先下去罢!”
“喏!”周莹把手上的伤口用手绢捂住眉眼中,也带着丝丝痛苦之意。
在红儿的服侍下,周莹慢步走出重远堂。
待周莹走出来后,周不疑才敢把头抬起来,以这个时代的风俗,女人们是不许抛头露面的,一般出行,也是要戴上带帽花纱,不以真容示人。
而在家中,有宾客时,宾客也不能正视其脸的。
“仓舒,此事大有蹊跷啊!”
陈琳之死,倒也是无伤大雅,因为他罪该如此,而贾穆死就不太应该了。
尤其还是“惊惧而死”,这四个字一出,基本上就可以套上阴谋的味道了!
“文直以为?”曹冲眼神闪烁,眼神呆滞的盯着手上的竹简。
周不疑把头略微低下了一些,这才说道:“太中大夫所为!”
“贾诩?”曹冲抬头,诧异的看向周不疑。
“不错,失一不孝子,博得朝堂之人的同情,还能把事情甩出去,何乐而不为?”
曹操把贾穆交回去,自然也是有一丝丝的怀疑此事与贾诩有关,但贾诩的反应很激烈,自己把他的儿子送过来了,最后居然还不明不白的死了!
就算贾穆真的有罪,贾诩真的有罪,也会变成无罪!
“可,虎毒不食子,他贾诩何能做出这等事情?”
曹冲被后世天朝教育洗脑,脑中全是高尚的老师,无私的父母,只有可怜天下父母心,而没有恶毒的父亲!
所以周不疑上前一步,说道:“公子,你可知贾诩有过几个儿子?”
这个问题突然把曹冲问得一愣,几个儿子,不就是三个吗,哦不,现在变成两个了!
突然!
曹冲脑袋突然震了一下,犹如醍醐灌顶一般!
“文直之意是?”
周不疑看了一眼曹冲,这才说道:“太中大夫有过六个儿子,但活下来的,只有三个,现在,更只有两个,公子可知为何?”
曹冲有些明白这个时代的人了,这时代没有和平,主题就是战争,而在战争中存活下来的人,心肠可不是一般的硬。
“皆为战乱,太中大夫在长安,役其三子以及一女!”
曹冲沉默了,知晓自己有时用后世的眼光看待三国时期的人了,而这种眼光,对于这个时代是不切乎实际的。
“所以,文直的意思是,这都是贾大夫的手段?”以一个儿子的命做成的手段!
“不错,而且太中大夫府里,据说也死了贾穆的母亲张氏。”
死了儿子,又死了老婆,这算得上是深仇大恨了,而贾诩会把这一切的锅归功于谁呢?
夏侯惇,鲍出,陈琳,亦或者是自己?
曹冲突然有些紧张起来,若这位毒士真的要与自己为敌的话,那情况就有些不妙了!
“我父如何做?”曹冲现在急想知道曹操的反应,以曹操的老油条,必定知晓贾诩的意思。
“在陈琳一边,丞相收回了罚其女婢为妓的命令,但男人们依然发往边境,而太中大夫那边,丞相却没有半点表示!”
半点表示都没有?
这其中,就有些猫腻了!
“对了,文直你何时出发?”今天可是周不疑徐庶南下劝降之日!
“不急,还有半个时辰,我是无恙,就怕贾大夫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伤了公子……”
一代毒士是不存在被仇恨蒙蔽双眼的,有,也是有规划的,但……我曹冲早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手无寸铁孺子了。
有周独夫在,许诸便站在自己一边,有六娘在,张辽就站在自己身后,更别说自己已经得到荀攸程昱的好感。
如果再加上自己谋划声望,这贾诩要动自己,就更加难上加难了,而且,贾诩也不一定真敢对自己下死手。
毕竟校事府可不是摆设,而即使他真的敢来,那又如何?
且让我看看一代毒士的风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