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下来?”崔瑶仙的目光盛满讥诮,“你是来帮沈婉竹做说客的?”
“以我跟沈婉竹之间的冤仇,应该巴不得看她的笑话才对。”
沈云绾淡淡一笑,对崔瑶仙说道:“接下来的话,绝不能出自第三人之耳,弟妹若是想听,不妨附耳过来。”
沈云绾故意说的神秘,这样,才能凸显出这个消息的价值。
闻言,崔瑶仙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狐疑,但见沈云绾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犹豫了一会儿,方才走到了沈云绾身旁。
沈云绾也不急,等着崔瑶仙走近,凑到她耳畔小声低语了几句,只见崔瑶仙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睁大,接着,眼神充满了快意。
“你确定吗?”
崔瑶仙还有一丝担心,害怕沈云绾是诳她的。
“百分之百。”
一直到沈云绾走了,崔瑶仙还呆在座位上面,脸上神色变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郡王妃,谨王妃跟您说了什么?”
当着崔嬷嬷,崔瑶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勾起唇,露出一抹恶毒的笑容:“沈婉竹怀的是个男婴。”
“男婴?”
崔嬷嬷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沈婉竹那个贱人,当初就把郡王勾的五迷三道的,要不是郡王妃背后有崔家的支持,位置不可撼动,恐怕如今郡王府的女主人已经姓沈了。
若是再让沈婉竹生下男孩,以她的手段,恐怕会是郡王妃的心腹大患!
“郡王妃,您千万不能让这个孩子生下来!”崔嬷嬷一脸着急地劝道。
“当然要让他生下来,一个傻子,哈哈……”崔瑶仙忍不住大笑出声,笑着笑着,却笑出了眼泪。
……
沈云绾转道回府,还没有走进花厅,耳边便传来了甜甜的笑声。
翠屏瞬间便皱起眉,抬眼看向沈云绾。
看着翠屏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沈云绾递给她一道安抚的眼神,缓步走进了花厅。
齐若姝正说到有趣的地方,一双明眸弯成月牙:“整个家里最好笑的就是二哥了,吃饭想着作画,睡觉还想着作画,有一次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书童给他送吃的。表格你猜怎么着,二哥他呀,竟然拿馒头蘸着墨水吃了。我们笑了他一年呢!”
齐若姝乐不可支,抬起眼,却见萧夜珩心不在焉,就连笑意也浮于表面,一双墨眸仿佛终年不化的冰山。
齐若姝看在眼底,也不气馁,巧笑着去问萧夜珩:“表哥,你在听吗?”
萧夜珩颔了颔首,突然站起身,大步朝着花厅外走去,齐若姝疑惑不解时,只见一个容貌秀美的婢女打起了珠帘,她的那位表嫂笑意盈盈的翩翩而来。
“夫君,家里来了贵客吗?”
沈云绾语气亲昵,唇畔的浅笑像是晨间的露珠般剔透,令人一见便心生欢喜。
萧夜珩弯起唇,露出了自齐若姝进门以后的第一道笑容,不像方才那样浮于表面,而是薄唇弯起,眼底冷意尽消,一双墨眸星芒闪耀,比齐若姝见过的宝石都要耀眼。
“回来了?”
当着外人,萧夜珩不好叫沈云绾的闺名,但他的眼睛就像会说话。
“回来了。”沈云绾笑着回应。
接着,她坐到女主人的位置上,接过婢女递来的茶盏,呷了一口茶,自然而然的举止不仅如行云流水一般赏心悦目,不必开口,尊贵的气势便流露了出来。
“若姝见过表嫂。”齐若姝连忙给沈云绾行礼。
“齐表妹快免礼,一家子骨肉亲戚,何必外道。”
沈云绾笑吟吟地说完,目光扫过,冲着翠屏吩咐,“去端些点心过来。”
话落,朝着萧夜珩嗔了一眼:“表妹来做客,夫君你也是的,怎么也不让小厨房送些点心过来。周长史呢?他这般怠慢客人,我可是要罚他的。”
“府里从来没有招待过女眷,周春晖和本王一样,都需要王妃提点。”
萧夜珩看着沈云绾这副女主人的架势,即使被她嗔怪,也不恼,一双墨眸而是蕴满了笑意。
表哥竟然这般疼爱沈云绾,宁可踩着他自己也要给沈云绾做面子。
齐若姝的心底掠过一抹深思,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表嫂,都怪我不请自来……”
“亲戚之间说这些可就伤了情分。”沈云绾打断她,露出平易近人的笑容,丝毫没有皇子妃的傲慢。
她柔声道:“你表哥事务繁忙,我一个人在府里也无趣,亲戚们能来陪我说说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前些年也就罢了,王爷他是自身难保,就怕连累了亲戚。如今好了,齐表妹,你可要常来常往,这不知道的,还当我们王爷看不起亲戚呢……”
沈云绾脸上笑眯眯的,话语里却是暗藏机锋。
从前谨王府不受皇帝待见,齐家身为萧夜珩的外家,也明哲保身,对萧夜珩不闻不问,如今眼看着谨王府有起色了,倒赶来烧热灶了,亏齐若姝还跟一个没事人一样。
闻言,齐若姝脸上顿时有些臊得慌。
她嘴角的笑意不见了,微垂着眼眸,有些低落地道:“我知道表哥、表嫂怪我们齐家……”
“表妹这是哪里话。王爷他宁愿一个人吃苦遭罪也不想拖亲戚下水。齐家的难处王爷很清楚。俗话说,姑表亲,打断骨头连着筋,表妹千万不要多想。”
沈云绾作势站起身:“看我,不会说话,表妹千万原谅我。”
说着,便去拉齐若姝的手。
齐若姝连忙缩了缩手指,双膝一矮,就要往地上坠去:“表嫂,您这些话真是让我无地自容……”
“表妹快起来。”
沈云绾虚扶了一把。
齐若姝本来也没有下跪的意思,她是最不耐烦跪拜的,见状,顺势站起身,朝着沈云绾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表嫂,多谢你和表哥不计前嫌。”
“这话说的,从来你表哥跟齐家就没有嫌隙。”
沈云绾将齐若姝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笑着睨了萧夜珩一眼:“王爷若是前头还有事,也不必在这里干坐着,有你在,还耽误我跟表妹说悄悄话。”
“有劳王妃了。”如果不是齐若姝另有目的,萧夜珩别说敷衍她了,就连府门都不会让她踏入。
如今绾绾回来正好,萧夜珩正好可以脱身。
看着萧夜珩走出门外,沈云绾收回目光,偏过头,恰好与齐若姝的目光相撞……
对方立刻移开了视线,露出一抹笑容:“表嫂,其实我这次来,是奉母亲之命来邀请表嫂的。”
“哦?”沈云绾的明眸划过了一道暗光。
她拿起茶盏,轻轻吹了吹茶盏里的浮沫。
齐若姝还等着她接话,见状,只好继续往下说:“不知道表嫂收没收到我们家的喜帖?”
“喜帖?”沈云绾蹙起眉尖,明眸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沈云绾这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齐若姝不管沈云绾是不是在装糊涂,解释道:“表嫂,家里头三堂哥要办喜事,王府难道没有收到请帖吗?”
“翠屏!”沈云绾扬声唤道。
翠屏快步进了花厅:“奴婢给王妃请安。”
“本宫问你,齐家送的喜帖为何没有呈给本宫?”
沈云绾并未疾言厉色,一张俏脸却不怒自威。
见状,翠屏立刻跟沈云绾请罪:“王妃,奴婢并没有见过齐家的请帖,奴婢这就去找门房问话。”
“去吧。”
沈云绾淡淡道。
“表嫂,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还请表嫂不要动怒。”齐若姝见沈云绾的神情不似作伪,心里的郁闷少了一些,连忙劝道。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她总不能来一趟谨王府,就把谨王府的下人都给得罪了。
“表妹不必为他们求情。我看这群奴才是欺我初来乍到,才敢在这上头弄鬼。若是你今日没来,到了齐三表弟成亲那日,我和王爷连杯喜酒都喝,还以为我们眼里没有长辈呢。”
沈云绾都把话说到这儿了,齐若姝总不好再劝了。
难道沈云绾是想着借着这件事整顿王府?可恶,自己竟然做了她手里的刀子了!
齐若姝好不容易才压下心里面的懊恼。
一炷香之后,一个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走进了花厅,即便隔着屏风,他依然连头都不敢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奴才刘全,给王妃请安。”
“王妃,这是前头门房的管事。”翠屏绕到屏风后面,向沈云绾禀明中年男子的身份。
沈云绾颔了颔首,冷声道:“本宫问你,齐三表弟成亲这样的大事,为何不提前禀明本宫?说!你安得什么居心?!”
“王妃冤枉啊!”
刘全“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够了!”
沈云绾一声断喝。
刘全磕头的动作硬生生地停住了。
他仰起头,露出乌青的脑门,哭丧着脸说道:“小人不敢欺瞒王妃。齐国公府的大管事奴才是认识的,若是由他来送喜帖,奴才绝不敢不当一回事。”
刘全顿了顿,有些欲言又止,接着,他咬着牙说道:“王妃,可当日来送喜帖的就是齐家的一个小厮,奴才还以为是跟从前一样,是齐家给王爷问安的帖子,因此奴才也没在意,一起放在了匣子里,按照惯例,和那些问安的帖子一道,攒上半个月再给王爷过目……”
“奴才是真的没想到,奴才该死!”刘全说着,左右手正正反反地扇起了自己的耳光。
很快,他的脸颊便红肿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