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便到了绵岩县城上空。
只是宋玉善却迟疑了,对照地图看了好几次,周边的地形都对。
这个位置的城池,确实应该是绵岩县城。
绵岩县城处于群山环绕之下,周围的地形很好辨认,应该不会有错。
可城门之上,却赫然写着“赢县”。
“绵岩县什么时候改名字了?”
到底怎么回事,进城看看就知道了。
因为担心此地有什么蹊跷,她将金叔留在了云上,自己悄悄降落了城外,用上阴阳隐身术,准备暗中进城看看。
走向城门的时候,宋玉善感觉到了一丝异样,说不清是什么,就被城门口的哄闹声吸引了目光。
紧接着,就看到了令她十分不能理解的一幕。
城门一侧,放了一张大桌子。
桌子前围满了百姓,都是一副兴奋癫狂之色。
“大!大!大!”
“小!小!小!”
……
宋玉善便是被这些声音吸引了目光,凑过去一看,竟然是一张赌桌。
守城门的衙役做庄,在摇骰盅,其他人都是赌客,在猜大小。
“开了,开了!”
“赌仙爷爷保佑!是小!”
一局结束,猜中了小的,赢了钱,入城去了。
没猜中,输了的,就只能继续下赌资猜。
这样交入城费的方式,宋玉善走遍徐、扬、荆三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进了城,宋玉善更是大开眼界。
“卖菜了!卖菜了!新鲜的蔬菜啊!一文钱参赌,赌赢任选啊!”
“猜拳赢糖葫芦啦!猜拳赢糖葫芦啦!输了不要钱!”
……
这是街上小贩的叫卖声。
而路边店铺,招牌上都写了赌博方式和起赌金额。
宋玉善随便走进去一个,店里没柜台,但必须都有一个赌桌。
裁缝店里,赌赢了拿衣服,饭店食肆里,赌赢了吃霸王餐,酒铺里,赌赢了打酒。
赌输了便是既花钱,还两手空空。
城中没有一处专门的赌坊,却处处是赌桌。
开店铺都在赌桌的设计上较劲,摆小摊也带着块布当赌盘,条件再差些的,也弄个猜拳划拳赌。
宋玉善路过县衙,见县衙门大开,进出百姓络绎不绝,走进去瞧了一眼。
好家伙,别的县衙是威严的官府,此地的县衙是威严的赌场。
本以为,苏老县令夜间升堂,审人审妖又审鬼,全城百姓争相围观的场景已经很离奇罕见了。
结果赢县的县令不止离奇,甚至还离谱。
宋玉善暗中看了一会儿,此时有两个案子。
一个是交易纠纷,一个是夫妻纠纷。
交易纠纷那个,是一个当铺的老板,告他的客人,赌博出老千,但那位客人不承认自己出千了。
夫妻纠纷的那个,则是妻子举报,丈夫和她赌夜间行房次数,每次她赌赢了,丈夫都耍赖不能完成。
案子很离谱,审案的过程更离谱。
县令露面后,首先重复了案情,然后问当铺老板和客人,还有那对夫妻,是否确定要县衙处理他们之间的纠纷。
两对当事人全部同意后,县令便令衙役搬来了两个赌桌,县令亲自坐庄,开了两场赌局。
两对当事人分别参赌,三局两胜。
不过并未用银子当赌筹,只记输赢。
当铺老板和客人对赌,客人输了。
妻子和丈夫对赌,丈夫输了。
赢了的当铺老板和妻子满是喜悦和激动。
作为输者的客人和丈夫,却是一脸的郁闷和绝望。
然后,客人和丈夫,就被拉上了刑场。
刑场上也有一张赌桌,赢了毒酒,输了砍头。
都是死刑,但客人和丈夫却都投入了赌局,甚至比之前更癫狂。
好似输了比死还可怕似的。
很快,赌局就有了结果,客人身首异处,丈夫口吐白沫,两条命就这么没了。
报案者,行刑者,旁观者,包括死者,没有一个人对这个规则表现出任何不满,都好像稀松平常似的。
也正是因为连死者都从容赴死,唯独只带着输了赌局的郁闷的,宋玉善才忍住了没有出手救人。
这样的情况下,救了人又有什么用呢?
再输一场,又死一次吗?
宋玉善只觉得荒谬至极。
城里别的地方是赌钱,县衙这里就是赌命!
照这么个审案法子的话,那杀人凶手赌赢了,是不是能无罪释放?无辜受害者,只要赌输了,也能被判斩立决?
输了的人虽然一脸郁闷,还真就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
全城百姓,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个判案的法子,有任何问题。
只有宋玉善这个外来的修士,在怀疑人生。
现在她觉得,这个县城叫赢城太贴切了。
全城人都赌博赌疯魔了,不叫赢城叫什么?
难道这地方,本就是这么荒谬离谱吗?
自然不是的。
至少一千年前,上一次有前辈来校对地图的时候,这里还叫绵岩县,而不是什么赢县。
若是城中有一部分人极其好赌,城中赌坊遍地,还可以说这是地区特色,赌博文化盛行。
但这是全城赌博,不仅赌钱,还赌命!
这就很不正常了。
宋玉善暗中探查了整个县城,真是无一人不赌,无物不可赌!
全城百姓,好似都痴迷赌博,对输赢之事十分在意。
她好奇又走访了赢县境附近的几个村镇,无一例外,全部都和赢县是同样的状况。
宋玉善没有发现任何可能导致全县人痴迷赌博的东西。
她始终觉得,这种能影响这么多人心智的情况,不是修士,就是妖鬼之类的干的。
普通凡人,没有这个能力。
百姓们赌博的时候,倒是总念叨着赌仙爷爷,赌仙大人。
但宋玉善却没有发现一尊神像,不知道是不是只是赌徒挂在嘴边的吉祥话。
而且她用神识地毯式搜索了几遍,也没有发现一个除她以外的修士。
不过还有有一个意外的发现,城中某处,有妖气!
宋玉善立刻追到了妖气所在。
那是一个身材魁梧,一脸络腮胡的中年人。
他的打扮略有些怪异,戴着个有系带的大帽子,穿着一个粗粗胖胖的大靴子。
说话声音也很粗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