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我胡闹?明明是公主胡闹!她完全不给我这个婆母面子,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让我下不来台!没见过这么当人儿媳的!”
被自家儿子指责了一通,赵氏又是委屈又是愤怒。
沈逸之只觉得头隐隐作用。
虽说他知道母亲这次肯定做错了,但也觉得母亲说的没有错。
他娘毕竟是做婆母的,公主就不能让着点吗?非得让他娘当着全城百姓的面下不来台?
赵氏见儿子的怒气消散了一些,心道那俞婉儿的办法果然有用。
祸水东引什么的,儿子就不生她的气了。
“逸之,你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说说她。”
赵氏完全忘记了儿子被儿媳命人按在地上打的事情,在她的心中,公主还是那个爱慕儿子爱慕到了近乎卑微的程度的公主,只要儿子开口,公主便会妥协。
届时,别说是区区三千多两的欠银,便是她想要的几百万两的银子,都能要过来。
没错,她还没有忘记那几百万两。
虽说冷澜之早已说过,那些钱她都准备还给封地的受难百姓,但……谁信呢?
那可不是一千两,也不是一万两,而是一千多万两!
这么多钱都散出去,那是圣人都会心疼的程度吧?
沈逸之应了下来。
因为事情太过离谱,他今日没了看望儿子和娇儿的心情,便直接回了公主府。
要是放在平时,俞婉儿听说沈逸之来了,一定会巴巴地凑过去培养感情,但今日她不敢,她生怕沈逸之问起今日之事,问起是谁给他娘出的主意。
好在,他没来。
她庆幸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沈逸之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公主府,发现公主府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虽说这些时日公主府的下人明里暗里的就没给过他好脸色,但除了流纱意外,其他人都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可今日,这平和都快要维持不住了,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里都带了谴责。
沈逸之莫名觉得,良心有点痛。
须臾,他摇头甩掉了这诡异的感觉。
冷澜之正在查看天海城这些年的政务。
她已经决定要抛弃恋爱脑了,待到休了沈逸之之后自然要找些事情做。
如果天海城的事情没有事发的话,她定然会像历朝历代的公主一样无所事事,每日举办举办花会,找来三五贵妇人、好友一起游玩……
现在,她却是没有了这样的心思。
封地内的百姓都是她的子民,她不想让他们再因为她的疏忽而受苦。
所以封地的事务,她必须要抓起来。
人手还是有些不够用。
事实上,这些日子,她已经在开始招揽人才了,之前的林维扬便是其中之一。
府中的防卫力量,她也增加了一部分属于她自己的人马。
可即便如此,当她想要处理什么事情的时候,人手还是不够。
正想着继续招揽人才的事情,呼听流纱唤了一声“驸马”,不多时,流纱进来询问,是否要让驸马进来?
冷澜之收起公文,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沈逸之进了殿,连句场面话都没有,便开门见山道:“听闻公主要状告我娘?”
说话间,他死死盯着她的神色,妄图从她的神色中窥探她真实的想法。
这段时间,她转变的太多了,变得他有些不认识她。
这样的她,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也让他,无法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
他总是会忍不住想要注视她,观察她,即便是白日上工的时候,他脑子里想的也是她。
一会儿是雍容华贵的她,一会儿是娇羞微笑的她,一会儿又是高高在上的她……
冷澜之漠然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要平南侯府在明日傍晚之前还上那三千四百两,本宫自然没有去京兆府的必要。”
啪叽。
所有的旖旎情绪瞬间全碎,沈逸之沉着脸:“我娘可是你的婆母,从古至今,从未听说过儿媳状告婆母的先例!”
“驸马,你的脑子呢?”冷澜之讥诮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什么?”
“本宫说,你没有脑子,难怪你不敢去考状元,只能弃文从武。”冷澜之轻笑着戳他脊梁骨。
冷澜之从前一直没有想通,当年的沈大才子,为何宁愿选择一条危险而艰辛的战争之路,也不愿意去参加科考?
明明那年他已经过了会试,只要等一个多月便能参加殿试。
那年他可是前三甲的热门人选。
一朝中了状元,再加上皇帝女婿的身份,皇帝便是再怎么避嫌,也至少会给他一个翰林院编修的身份。
别管他表面上装得如何清心寡欲,但其实,权势正是他所求的。
所以,他为何不参加科考?
这个人极有城府,当年无人发现他的真面目,所以他的一切筹谋布置都可以按部就班地进行。
是以,他根本没有非要离京不可的理由。
说是为了躲她,也有些扯。
不想跟她圆房,只要他动动脑子编借口就好了,反正那时的她恋爱脑,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有时候,某些理由说出来或许会让人觉得过于离谱,但大概率能够接近真相。
在剔除了一切的不可能之后,最不可能的那种结果,就成了真正的原因。
他不敢参加科考。
沈大才子,对那一年的科考没有信心!
这是冷澜之这些日子复盘前世的经历之后,做出的总结。
沈逸之怒:“公主,慎言!我选择从武,只是因为我大盛国武将稀缺,当时情况危急,不得已而为之!我是为了国家兴亡而放弃了科考!”
“本宫觉得不像呢。”冷澜之轻笑道:“抛开当年的事情不说,就光说眼下,本宫也看不出你有状元之能。毕竟,一个风光霁月、头脑精明的状元郎,是不会看不明白他现在真正应该去做的事情是什么的。
也不会看不明白,你纠缠本宫起不到半点作用。”
沈逸之:“公主,一定要如此绝情吗?”
“你娘当着盛京百姓的面压迫本宫才是绝情!你帮亲不帮理,不督促你娘还钱,反而跑来找我胡说八道才是绝情!”
沈逸之皱眉:“平南侯府是我家,你是我的妻子,你给府中花点钱也不是花不着,不是吗?也至于写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