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澜之压下了心头的奇怪情绪,对管家道:“请。”
不多时,顾湛便迈着修长有力的腿进了客厅。
他身着玄色典司服,眉目如星光般灿烂和凛冽,气度不凡,高贵疏离。
她桌公主华服,金尊玉贵,举手投足间届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雍容。
冷澜之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他们可能再也回不到离京后的相处模式了。
毕竟,他是高高在上的顾典司,是只要他想便能丝毫不给她面子的千面修罗。
而不是,她的随从阿湛。
压下心头的别扭,冷澜之问道:“顾典司,发生什么事了?”
感觉到面前的女子疏离的态度,顾湛垂眸敛去了眸底的黯芒。
果然,离京的一个多月的时光,幸福的好像是他偷来的一样。
可偷来的东西,毕竟是不属于自己的。
顾湛也收敛了情绪,玉石般的声音缓缓道:“公主今日请务必小心平南侯府的人,尤其是,沈世子。”
冷澜之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顾湛微微摇头:“下官不知。”
冷澜之:“?”
顾湛解释道:“锦邢司派去跟着沈世子的人,昨日突然被人袭击。那人虽然受伤不重,但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沈世子不在监视中,下官认为,这一个时辰里,沈世子必定是做了什么事情。”
他没有直接说沈逸之去设计冷澜之了,但冷澜之怎么会听不出?
毕竟,她是沈逸之最恨的人。
他之所以会落到今日的下场,虽说是他咎由自取的缘由,但在外人看来,那就是被她害的。
而且她前两日还害的他差点冻死在大街上。
他会报复,不足为奇。
担心冷澜之害怕,顾湛宽慰道:“公主放心,下关已经命人加速盘查了,很快就能出结果。但在结果出来之前,随时可能出现意外。”
事发突然,即便是锦邢司的人擅长按图索骥,但也是需要时间的。
他很清楚,对方既然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为的就是要打他和冷澜之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时间!
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抓紧时间!
其实他们都明白,对方既然想要在册封宴会上搞事情,那只要把宴会取消了就好了。
但……
像这种庄严又隆重的场合,能随便取消吗?
显然是不能的。
所以,明知前面有坑,冷澜之也必须要过去!
要么把坑填平,要么就直接从坑上飞过去!
冷澜之道:“顾典司放心,本宫晓得了。”顿了一下,补充道:“多谢顾典司特意告知,这个情,本宫记下了。”
顾湛看着她好看疏离的笑容,喉头微动:“公主不必如此客气,下官……乐意效劳。”
冷澜之一愣。
乐意效劳?
直到顾湛离开了许久,冷澜之都没能从那四个字里回神。
“公主?公主?”流纱看着自家公主失神的模样,忍不住道:“典礼马上要开始了……”
冷澜之这才回神,但没急着进宫:“去把刘飞叫来。”
话落想起一事,又道:“另外,派人找赵瑞。”
刘飞是被她派去盯着沈逸之的人。
锦邢司的人都被暗算了,那刘飞应该也差不多。
希望情况还不会太糟。
至于赵瑞,则是被她派去盯着俞婉儿的人。
俞婉儿和沈逸之有所接触,如果沈逸之那边有什么情况,俞婉儿应该也能得到消息。
只是不知道,沈逸之有没有察觉到俞婉儿也被人盯梢了。
万一查到了的话,事情就有点麻烦了。
流纱刚要去找人,管家突然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说是“一个人”其实并不准确,因为那是两个人。
只不过一个是竖着的,另一个是横着的。
竖着的赵瑞,就是负责盯梢俞婉儿的人。
横着的那个是刘飞,此时正被赵瑞打横抱着,身上有好几道伤口,其中一道甚至贴近心口!
冷澜之面色一变:“快传府医!”
把刘飞交给管家后,阮锦宁对赵瑞问道:“怎么回事?”
“公主,俞氏死了!”
“什么?!”冷澜之一愣。
时间退回两个时辰前。
俞婉儿端了亲手熬制的燕窝到了腾云苑,和往常一样柔声细语地诉说她为了熬制这燕窝有多尽心和细心。
彼时,沈逸之的精神状态委实不算好,毕竟他前天晚上是真的被冻得丢了半条命,虽然已经退了烧,身上却没有什么力气,脸色惨白的好似随时都要晕死过去。
自打生病以后,他的性子越发让人捉摸不定,发脾气是最寻常的操作。
而且,他轻易不会接受俞婉儿的投喂,每次俞婉儿做了什么吃食,都要花费好多心思,才能让沈逸之赏光吃上那一两口。
但今日,沈逸之却很干脆地就吃了。
吃完,还夸俞婉儿手艺好。
俞婉儿听完,露出了幸福娇羞的笑容。
然后话锋一转,想让沈逸之做主,让平南侯带沈临安进宫。
她知道沈临安进宫以后会面临什么,但那又如何?
与结交人脉比起来,那一点半点的委屈,根本就只是毛毛雨而已。
不过就是几句口头羞辱罢了。
若是让那些贵公子高兴了,能搭上贵公子们的东风,给他们当个小弟,日后沈临安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俞婉儿认为,一时的低谷和隐忍不算什么,毕竟,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沈逸之听到俞婉儿的夸夸其谈之后,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突然问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吧?”
俞婉儿满脸错愕,片刻后有些慌乱地想要矢口否认。
然而,沈逸之没有给她机会。
他突然拿出了一根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进了俞婉儿的胸口。
俞婉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临死前,满眼都是沈逸之阴狠含恨的模样。
“公主,小人觉得这簪子不同寻常,便自作主张,将簪子取了下来。”
冷澜之看着那支染血的簪子,眸光微凝:“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好狠毒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