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还在继续。
虽然喊杀声震天,但这条路远离人烟,短时间内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在天子脚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贼人胆大包天地刺杀堂堂护国公主!
“公主,右边没有弓箭手!”
流纱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一片衣角做饵,她则是趁着车帘掀起的瞬间往外面看了一眼。
她看清了外面的形式,但没有弓箭手朝她放冷箭。
冷澜之松了口气,暂时放下了弓箭。
她神色凝重:“流纱,我们今日能不能活,就要看你了。”
她要解决掉暗中的弓箭手,那势必就要有一个诱饵。
她自己无法做这个诱饵,只能辛苦流沙。
流纱神色坚定,重重一点头:“公主放心,奴婢不会让您失望的!”
冷澜之展颜一笑。
她不会失望的。
若流纱引诱失败,她们会一起死,根本没有失望的机会。
不过这话就没有必要说了。
虽然决心要让流纱去做诱饵,但冷澜之也不可能让她白白送死。
马车上有不少东西可以利用。
冷澜之用匕首割下了自己的一缕头发,将之固定在了箭的尾端。
流纱心疼地看着那如瀑布般柔滑的墨发,气的磨了磨牙:“这些该死的刺客!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把他们的头发都剃掉!”
冷澜之选好了位置,弯弓搭箭,神色专注。
只等帘子掀开,她便能发动反击。
终于,流纱掀开了帘子。
瞬间,一支长箭从天而降。
也暴露出了那藏在十几米外的屋顶的弓箭手。
就是现在!
冷澜之眼神凌厉,一箭射出!
上好的箭矢带着划破空气的破风声,与对方的箭擦身而过,而后,没入了那个弓箭手的眉心。
对方没想到马车里的柔弱公主竟然还有这一手,完全没有防备,临死都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
“还有一个。”
冷澜之再次弯弓搭箭。
这一次,是两支。
一支已经在弦上,另一支则是备用。
流纱亲眼看到了那个弓箭手中箭倒地,振奋无比:“看我的!”
她如法炮制,躲在一扇门后打开了另一扇车厢门。
车厢门大开的瞬间,一支箭从天而降。
冷澜之眯眼,飞快射出一箭后,看也不看那一箭的轨迹,用最快的速度拿起另一支,射了出去。
当!
两支长箭在半空中相遇,对方的箭凌厉霸道,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巨大力量。
奈何,冷澜之使用的弓箭都是皇家特殊打造的,箭头锋利又坚韧,轻易便将对方的箭破开成了两截。
不过,冷澜之并不指望这只箭能杀死对方。
她要的,只是个喘息的机会罢了。
后面的这支,才是致命的!
对方显然没想到马车里的小公主有如此高超的箭术和反应能力,只是一个愣神的功夫,他就步了同伴的后尘。
冷澜之抿着唇放下手,虽然神经依旧紧绷着,但到底比刚才放松了不少。
那些近战杀手虽然可怕,可弓箭手更是隐藏在暗处的蜂王针,恶心又致命。
解决了这些弓箭手,剩下的事情就轻松多了。
对方为了杀她一共派了三十个人,如今剩下了二十八个。
而她,还剩二十三支箭。
好在,公主府的护卫还剩下了六个人能战斗的人。
只要他们能坚持到她将所有杀手射杀……
没有了敌方的弓箭手后,冷澜之不需要诱饵,直接让流纱掀开了帘子,她则是找机会射冷箭。
忽然,她面色微变。
外面的形势又变了!
又出现了一伙人!
新出现的这批人身穿银白色的衣服,虽然在黑夜中会非常显眼,但在青天白日里,这样的衣服反而比较好隐藏。
黑与白的对比,格外强烈。
白衣人出现的瞬间,就对黑衣人展开了杀戮。
冷澜之觉得自己只是眨了眨眼的功夫,那些需要她苦心算计才能求得一线生机的黑衣人,就全都倒在了地上。
只是,她依旧没有放松精神。
黑衣刺客来的蹊跷,白衣人同样来者不善。
忽的,一袭镶金玄衣的男子从天而降。
他矜贵的俊颜之上仿佛万年不化的冰川,杀意与疯狂在眸中涌动。
只是,在抬眸看向马车内的女子的时候,所有的情绪都散去,玉石般清冽的声音温和而动听:“公主,臣来晚了。”
冷澜之抿抿唇,想到那一地的尸体,其中有几具是公主府的人,还有给她驾了十余年车的车夫,那一句“不晚”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她眸光扫过那些白衣人:“本宫需要一个解释。”
她有预感,今日这刺杀可能不是冲着她本人来的,她是被殃及池鱼了。
顾湛沉默片刻,点头:“好。”
冷澜之终于又来到了顾府。
只是,心境已大不相同。
顾湛忽然跪下。
冷澜之吓了一跳,却没有躲开,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解释。
“公主可曾听过,惊羽帝国大皇子?”
“那位刚一出生便被人偷走的皇后爱子?”冷澜之有些不明白他为何提起一个不相干的人。
等等。
惊羽帝国大皇子是在二十七年前失踪的,有传闻说他是被盗贼狠心杀害了,但也有传言说,那盗贼不忍心伤害一个孩子,便将其放入了一个木盆里,把木盆放到了溪水中,让老天决定这个孩子的生死。
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今年便是二十七岁。
而顾湛……也是二十七岁。
她美眸圆睁,便是见多识广,此时也惊讶住了:“你是……”
“没错。”说起这段密辛,顾湛俊颜之上无悲无喜,仿佛是在诉说着一段无他无关的陌生人的事。
传言说的没有错,当年的小皇子被盗贼放入了溪水之中,顺着溪流流入了下游的村庄,被一个正在洗衣服的妇人捡了起来。
妇人心善,见婴儿被冻得小脸青紫,不忍心这么个小生命在被家人抛弃了之后又被冻死,便将孩子带回了家中抚养。
小皇子便是顾湛。
他早慧,两岁便记事了。
他知道自己不是那家人的孩子,因为那家人从未在他面前遮掩过。
养母在家中地位不高,因为执意要添上他这么一张吃饭的嘴,没少被那家人磋磨虐待。
在他幼年的记忆中,最多的画面便是身材高大的男人举着木棍一下下往下落,女人将他死死护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