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就是他从县城急吼吼地来到咱家,他禀报于我,说……说县城、县城已被白莲教众攻占了。
并且满城都在传,传、传咱们整个卫辉府包括府城,全数落入白莲教手中……”
赵管家喘匀了气后,方才急忙将他得知的消息,尽数的一股脑地说出来。
“这……不可能,白莲教即便造反了,也不过是在乡野地方,它的地盘怎么可能扩展到县城府城,退一步说,他们有可能攻破诸县县城,
毕竟县城防卫并非太过牢靠、疏于兵事,但府城,那、那决决不可能的!”
任陵忽然站出来,冲着那赵管家大声道:
“因为,人尽皆知,那里面潞王在,潞王可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谁吃了豹子胆,敢放松府城的守卫?
想来定是白莲教在故意危言耸听,制造混乱!
再退一步说,因为承平了二百多年,府城城墙也疏于修缮,可是里面的潞王宫可是坚若壁垒,想要攻破潞王宫,短短一天时间内,那是绝对拿不下的!”
听任陵这么一番话语,梁铁生、梁平安他们都觉得有道理。
赵管家见主家之人这么笃定,心里有些拿不准,于是指着那跟进来的那人,指着那人说道:
“老爷,大少爷,他是县城黄河客栈的店伙,他被咱们在县城黄河商社的一众老人,掩护着逃出了县城,是专门来给老爷大少爷报信来的,他便是这般告诉我的。”
梁平安上前,对那店伙道:
“县城被攻占了?是怎么个攻占法?被白莲教众围城直接攻陷的?还是内里又有别情?
如若是从外部攻占,怎么可能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攻下的县城,这也太快了。
即便是县城是疏于防卫,但府城缘何能在一天之内就被攻占?——起码府城攻陷了,也是今天我们才得知消息,我们离府城本来就近,那边要是贼寇占领,起码当天夜里这边就能知道情报。
你来说,先说具体是怎么攻占县城的吧?”
梁平安这么一番分析说法,不仅赵管家心中一下透亮了,就连任陵三人还有梁铁生,也是一样的心中闪过一抹精光。
是啊,县城还好说,一天打下来;而按照消息的传报速度,府城不可能这么快打下来啊!
要么是白莲教故作玄虚,要么就是县城府城被攻占了,怕是另有蹊跷!
“回禀大少爷!”
那店伙说道:“县城被攻占,是白莲教众先攻灭了县衙,杀了知县;是从县城内部白莲教众造反,这才攻占了县城。
至于府城如何攻陷,只不过是听那些白莲教众在县城内大肆传播,——说他们,一天时间,卫辉府各县城都已被攻占,包括卫辉府城。
只是小的也不知真假,方才见到赵管家,只是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梁平安点了点头,这才对赵管家他们二人说道:“赵管家,这位兄弟风尘仆仆赶来,肯定是又饿又累了,
你,去先带他下去吃点东西,好好安排他休息休息。”
“那大少爷,我们就先下去了。”赵管家恭敬道。
“去吧。”
待二人一离开,梁平安脸色一下变得凝重起来,对任陵三人说:“我若猜的没错的话,卫辉府城,怕是丢了。”
陈争急切道:“不是,刚才不是说一天之内攻不下来吗?里面不是还有潞王宫吗?”
梁平安道:“或许仅潞王宫豁免,——刚才不是听那店伙说,县城是从城内的白莲教众造反,才打下了县城。
县城如此,比县城要重要的多的府城,难道就不会如此,不是应该更得这么办吗?”
“那,”王安惊诧道:“那这么说,府城十有八九丢了?”
任陵说道:“其余的县城或许有白莲教在妖言耸听,但是府城必是这些叛贼的重中之重,其它县城包括新乡县还要排在下一级。
而如今新乡县城这边都沦陷,那府城他们必然会投入更大的力量去占领。”任陵有气无力道:“没准,没准,真的丢了。”
梁铁生忽然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神色显得惊惶不已,嘴中颤颤巍巍说道:
“黄河商社……我家的产业……”
……
卫辉府城。
潞王宫中,大殿之上。
“什么?白莲妖众还没退去?这都第几波了?怎么打退一次,下一次就更猛烈地的进攻,这……这白莲妖众真的不惧死?”
在王座上,潞王周田正对着来报信的王府宦官,大声训斥道,因为过于激动,他肥胖的身躯,都在不停颤抖。
“奴婢有罪!”
在大殿内站着的包括刘喜在内的服侍的宦官,还有殿内侍奉的俏婢丫鬟们,纷纷跪在地上,口呼有罪。
“大伴,你如何跪下来了,天凉,快起来快起来!”
潞王颠着肥胖的身躯,一下站起来,忙脸上笑呵呵地说道,但毕竟身体太过肥重,就这么站了起来,又坐下了。
刘喜于是也只好站起来,其他的宫人奴婢却还都颤颤巍巍地匍匐在地。
“殿下,奴婢先去外面宫墙那边看看怎么样了?”刘喜低着头躬着腰,朝着潞王说道。
“好,快去快去!”潞王忙摆出一副真挚的神情说,“现在四面楚歌之际,就多仰赖大伴啦!”
刘喜看似感动的哭泣道:“幸得王爷器重,阖府兵权都交到奴婢手里,奴婢必为王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好,”潞王道,“孤有大伴,定能守得住王宫不失,届时朝廷援军赶来,孤定当奏请陛下,好好地赏赐大伴!”
“多谢王爷,奴婢请先告退!”
“嗯,去吧!”
刘喜躬着身,慢慢后退着,快至殿门口,方才转过身,匆匆去了。
只是刚走过殿门不远,刘喜弯着的腰,一下挺得笔直,他大步朝着王宫内里走去,并不是去往宫墙上。
他直接回到了他的住处,他刚在堂屋中,端起一盏婢女送过来的茶水,轻掀了掀,然后送至唇边,轻轻吹了吹,然后浅抿了一口。
他刚将茶盏放下,就有一名宦官急匆匆的进门来,向刘喜禀报道:
“那边说,杀梁子恒此事,他们上面有大人物不允……”
刘喜砰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咱家此前因谨慎小心,询问过白莲教高层,咱家若是将潞王宫献出来,届时想要一个白莲教可能会重用的一人——梁子恒,
那时他们模棱两可!
现目下,白莲教众是很悍不畏死,但我潞王宫也不是那么好攻破的,这都攻了几波了,连咱家提出的只要梁子恒一命,他们都不答应,这是作何?这是作何?
难不成他们真以为潞王宫就这么好攻破吗?
好,既然他们想试试牙口,那咱家非嘣碎它几颗牙才算!”
那名来禀报的宦官,这时眼见刘喜动了真怒了,登时骇的颤颤巍巍的,但心中有话,这时一咬牙还是小心地说道:
“干爹,咱、咱们为何一定要梁子恒的命?咱们这般的直接献出潞王宫,将潞王五花大绑交给了白莲教,咱们就是大功一件!
到时,干爹还愁在白莲教中不能身居高位吗?
干爹为何一直执迷于要那梁子恒的性命呢?
这对干爹来说,也不划算的啊!”
这小宦官说完这些,刘喜刚才只是直愣愣的看着他,这时刘喜听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宦官见干爹没生气,还一副很高兴的样子,旋即也跟着笑起来:“呵呵呵呵……”
“你很聪明!”刘喜笑完,随即直接对那小宦官说道。
“都是干爹教诲的好!”那小宦官当即惊喜地言道。
“可咱家就讨厌聪明人,”刘喜忽地站了起来,逼近小宦官,小宦官才知刚自己闯了大祸,他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刘喜慢慢俯下身子,眼睛定睛瞧着那小宦官,然后一字一句说道:
“你们都是聪明人,和那梁子恒一样。
是不是显得咱家很蠢笨?
咱家今天告诉你,梁子恒的命,咱家要定了!”
他忽然又倏地直起腰,大喝了一声:“来人!”
两名护卫自外面走进来,抱拳道:“公公!”
刘喜指着那小宦官说道:“拖出去,给咱家办了!”
“是,公公!”那两护卫当即一人一支胳膊的将那宦官拖起来,就像拖死狗一样,向着外面拖去。
“干爹!干爹!我知道错了,儿子知道错了!儿子再也不敢了!干爹——!”
小宦官被拖着走,一面声嘶力竭的大声求饶道。
但刘喜始终不发一声,却自顾自拿起那一盏茶,继续喝下去,只喝了两口,便说了句:“嗯,不冷不热正好!”
将茶盏正准备对着嘴继续啜,那小宦官忽然挣扎的更愈猛烈了,将将到门口时,小宦官才忽然醒悟过来,他忽然惨笑着说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你是为了李进,你原来是为了李进,
你们两个没有卵蛋的货,还苟且在了一起了,哈哈哈哈,李进也是个卖屁股的货,你们两个没有卵蛋的东西,你为了李进、你一切都是为了给李进报仇……”
刘喜听到这里,猛然间将那茶盏掷向那小宦官,只是离得有些远了,只摔碎了地面上。
“将他的嘴给咱家堵了,拖出去,乱刀分尸剁碎了喂狗!”
那俩护卫连忙身上找了块汗巾子,猛地堵住了那小宦官的口。
然后,不容分说直接的就拖出了门外,旋即脚步声远去。
而这时刘喜则是转进了房内的又一间屋子。
那屋子里有一个桌子,桌子上摆着贡品,上面还有一个排位,上面写着“吾儿李进之灵位”的排位。
刘喜伸手抚摸这那面排位,眼中的泪水蓦地滴落。
“进儿,放心,爹会给你报仇的!
那梁子恒,爹会亲自取下他的头颅,置于吾儿灵位之前!”
他抹了抹眼睛,又怔怔看着那排位许久,方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嘴中喃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