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被下蛊的那个人要不断的杀人,以别人的痛苦来缓解自己身上的痛苦,但是,这只是个开始,中蛊人会越来越不满足,他的杀念会越来越重,会出现幻觉精神混乱,直至不堪负重的杀掉爱人,或者杀掉自己以此获得解脱。”
时瑶愣住,后面的南迟礼好像从来没有跟她说过。
郑清婉见时瑶的表情,心里了然,她继续道,“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和不爱的人欢爱。”
“什么?”时瑶惊讶。
郑清婉神色怜悯地看着她,“我了解南迟礼,他不会用第二种方法来解蛊的,所以时瑶,南迟礼最后一定会变成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太可笑了不是吗,不论我还是南迟礼,我们都逃不开那女人的诅咒,没一个好下场……”
郑清婉笑地疯癫起来,“都是命啊,”她看着怀里昏过去的周子恒,语气变得温柔,“周恒,我错了,我这就带你回家,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郑清婉没有为难时瑶,她知道,时瑶和南迟礼早晚也要面临这一天,感受她同样的苦楚。
她现在,只想把周子恒带回府里,好好守在他身边,等他醒后诉说自己的情意。
看着周子恒的睡颜,郑清婉神色带着痴恋。
她到底,还是走了她母亲的老路。
……
时瑶回去的时候,脑袋昏沉沉的。
直到被人从身后抱住,后颈被轻蹭着,时瑶才回过神来。
她脑子里一直重复着郑清婉之前说的话。
“瑶瑶,今天是我生辰。”
他一句话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时瑶愣住,“今天是你生辰?”
“嗯,中原人都是怎么过生辰。”他贴着她,姿态亲昵。
南迟礼身上的银饰凉凉的,充斥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要吃面的。”时瑶敛眸道。
时瑶给他亲自下了一碗生辰面,白瓷碗里的面条冒着腾腾热气,还掺着一个鸡蛋,配上几棵新鲜的小青菜,看着温馨又有食欲。
“味道比不上郑府的大厨,你别嫌弃。”时瑶将面往他那靠了靠。
南迟礼乖乖坐着,拿起筷子,轻轻吹了吹面条的热气,吃了口,他神色温柔地看着时瑶,“很好吃。”
“这一碗可都要吃完。”
面条才出锅,比较烫,时瑶帮他吹了吹,上面的热气被吹的像倾斜的云朵,往南迟礼那边飘。
南迟礼挑眉,也学着时瑶的动作,往她那吹。
两人幼稚起来,你吹一口我吹一口。
时瑶看着面条上面的热气被两人吹的东倒西歪,不禁笑了起来。
“明明长了一岁,还这么幼稚,你的生辰为什么不早早告诉我,我都没给你准备礼物。”
“才想起来。”南迟礼吃面的样子赏心悦目,他吃着面,眼睛却看着她,“这还是我第一次过生辰。”
南迟礼之前一直觉得,生辰这种东西若有若无,甚至很烦。
在苗疆的时候,他师傅总要自讨苦吃,在长安先生生辰那日,讨好地送些以各种途径得来的名家字画,却都被长安先生冷漠拒收。
然后她师傅便会出来乱发一通气,聒噪又不可理喻。
直到今天,他才领略到过生辰的趣味。
都是因为眼前的少女。
她让他感受到了很多之前未曾体会的快乐。
时瑶不知道从哪找到一根蜡烛,将它点燃,厨房昏暗,蜡烛发出的温暖光晕照着两人。
再配上窗外洒进的一缕月光,南迟礼的原本深邃异域的脸柔和起来。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月光将她映照的皎洁无暇。
南迟礼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将眼底的贪婪渴望藏在晦涩的阴暗里。
很奇怪,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合他心意的女子。
他师傅曾说过,没有人会看上他这个疯子,就像长安先生看不上她一样。
南迟礼指尖随意的缠起散在肩处的一缕小辫子,用发尖扫了扫少女的鼻尖。
见时瑶微恼的站起来躲他的小辫子,却差点被凳子绊倒,南迟礼直接将她抱入怀里,笑出声来。
“好笨啊。”
笑声里带着捉弄成功后的得意,少了平日里诡谲的温和,多了些少年意气风发的疏朗。
“笨的讨人喜欢。”
他感受着怀里少女的抗议,眉梢都挂着喜悦,眼睫止不住的颤着。
少年心跳越来越快,窗外的月色也越来越皎洁明亮,让他眼底的炙热再也无处隐藏。
外面的世界很热闹,但是太吵了,他想把她关在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南迟礼如今是越来越理解他师傅当时的心情了。
情爱果然容易折磨人,易燥,易妒,易疯。
时瑶和他打闹了会儿,拍拍他的肩,“别忘了吹蜡烛,然后闭上眼睛许愿。”
南迟礼点头,乖乖照做。
吹了蜡烛,他忽然道:“瑶瑶,想不想和我去苗疆?”
“苗疆?”
“嗯,苗疆虽比不上中原繁华,但也有它独有的特色,苗鼓舞,篝火晚会,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瑶瑶和我回苗疆,就是我这次的生辰愿望。”
时瑶晃了晃他的马尾,“愿望是说给上天的,不能随便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南迟礼和她额头相抵,十指交缠。
“你才是决定是否实现我愿望的那个人,所以,我只说给你听。”
南迟礼简直是诡辩论的最佳辩手,道理一套一套的,听着还无法反驳,容易被洗脑。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时瑶不禁沉浸在那一双含情眼中,“好,我答应你,在扬州再待一段时间,我们就一起回苗疆。”
南迟礼很满意。
他将她的手覆在他脸上,已经提前想好了下一次,下下次,下下下次的生辰愿望。
……
时瑶拿出了些酒,两人喝了不少。
时瑶又想起了郑清婉的话,她心情郁闷的摇了摇有些昏沉的头,说出了醉话。
“阿礼,如果有一天我不爱你,要跑路了,你怎么办?”
南迟礼也喝醉了,他听了一愣,随后恶劣一笑,“想逃,做梦呢。”
“我会将你永远锁在我身边,亲死你。”
喝醉了的时瑶脑抽来了一句,“只是亲?”
南迟礼似乎思考起来,“可是按照书上的做……”
“你会受伤。”
“那只是刚开始,后面就不一样了啊!”时瑶已经醉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真的?”南迟礼不相信,他对那方面一窍不通。
有时候他也憋的很难受,可书上说……
他之前拿她试蛊,知道她最怕疼了。
现在他舍不得让她疼了。
越喝越醉,只记得南迟礼像个没安全感的小孩子一样缩在时瑶怀里。
“不可以离开我。”南迟礼抱着她闹。
“马什么梅?”时瑶晃晃脑袋。
“不然,我会做些令你害怕的事情。”
“马东什么?
“所以要好好待在我身边。”
“嗷,马冬梅啊。”
暗处默默观察两人的小六:“……”
它对醉酒后两人毫无逻辑,并不在同一对话框,却能顺利接话的过程而感到惊奇。
周子恒醒后发现自己被困起来了。
以前他还能去院子里散步,现在连屋子的门都出不去了。
“你究竟想干什么?”周子恒扭过头,避开了递到嘴边的那碗盛着热粥的瓷勺。
郑清婉手一僵,她脸上仍旧挂着笑,“你自从回来后就没有进食,身体才恢复,不能这样对自己。”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好好对自己。”周子恒神色冷冽,黑眸中仍旧藏着几分薄怒。
郑清婉想将真相告诉他,可到嘴的话又停住了。
告诉他然后呢,按周子恒的性格,知道她爱他会忍受这么大的痛苦,又怎么会忍心让她再继续糟蹋自己。
这何尝不是另一个将他逼走的另一个推力。
郑清婉看着他,直到手里的热粥变凉,两人都有没有再说话。
……
浴桶里,郑清婉搓了一遍又一遍。
丫鬟小翠跟在郑清婉身边很多几年了,她对于自家小姐的遭遇知道一些,郑清婉一直对她不错,小翠红着眼睛,“小姐,别洗了,你手臂都破皮了。”
郑清婉像是没听见一样,仍旧搓着。
周子恒避开她的动作真的好刺眼啊,她已经洗了好多遍,可怎么洗也已经不干净了。
郑清婉声音干哑,“小翠,他那么好一个人,是不是嫌弃我脏了。”
“不是的小姐,你在我心中是最好的小姐,如果不是因为他,小姐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小翠知道,她家小姐一介女子,不愿杀人,之前用鞭子鞭打下人,也是那些下人自愿选择。
每次鞭打后小姐都会给他们重金做作为酬报。
可现在随着小姐身体里蛊虫越来越嚣张,只是单纯用辫子鞭打别人,已经不能缓解自身痛苦了。
在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小姐才选择了这个极端的方法来缓解。
小翠永远都忘不了,小姐那晚第一次和别的男人欢爱后,明明体内躁动的蛊虫平稳下去,人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小翠心疼道,“小姐,不要再自己伤害自己了,少爷如果知道你这样,一定会担心的。”
郑清婉身体一僵,她苦笑:“别让言清知道,他性子倔。”
这段时间,周子恒就被郑清婉困在屋子里,两人相顾无言,内心都在挣扎和痛苦。
同样,时瑶这边也出现了些情况。
南迟礼越来越不对劲了。
他睡觉变得不安稳起来,总是在睡梦中不安稳的呢喃着些时瑶听不懂的话,可能是他家乡的苗语。
甚至有一次,南迟礼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看时瑶。
甚至掐住了她的脖子,直到她呼吸不上来的时候,他才像是突然清醒过来,慌忙松开。
时瑶假装不知情,但她能明显感觉到南迟礼越来越喜怒无常。
即使他看见她时会下意识扬起唇角,克制好自己的情绪。
郑清婉的话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她脑海。
他会出现幻觉,精神混乱,直到最后不堪负重地杀掉爱人,或者杀掉自己来获得解脱。
小六也发现了南迟礼的异常,叹了口气。
“宿主,我们收集的气运也不少了,看南迟礼的样子,宿主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咱再收集一段时间的气运就撤吧,不然你被他杀了,之前的气运就白收集了。”
“收集气运存在很大风险,一不小心前面的努力就全打水漂了,及时撤走是最明智的选择。”
时瑶点头,语气平静,“是啊,及时抽身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是她好像答应过他,要和他一起去苗疆看看的。
……
郑清婉将周子恒关在小院,周围很多护卫看着,还特意派人盯着时瑶,时瑶连爬墙头都做不到了。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周子恒了。
直到某天早上,郑府门前来了一辆马车。
来头似乎不小。
几个白衣劲装的男子出示了一个圆形令牌,和那群黑衣人的令牌不一样,看着更为精致。
郑清婉作为郑府当家人,阅历见识并不短浅,她认出来那块令牌,脸色一瞬间变得惊慌。
她没有阻拦,而是在哀求。
“求求你们,别带走他。”
几名白衣男子看了她一眼,眼神没有波澜,丝毫没有因为郑清婉的可怜模样而产生别的情绪。
“我们奉国师大人的命令,接四皇子回京。”
周子恒这段时间已经恢复了全部记忆。
他被带出来后,认出了这些人。
这些白衣男子是当朝国师的徒弟。
想到大周的国师,周子恒面上了多了几分尊敬。
大周国师是令各国闻风丧胆的存在,大周能繁荣发展到今天,都要依仗他。
即使他现在很少再参与朝中的事情,但在朝中地位仍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甚至,国师想篡位都没有问题,在大周子民心中,国师如神明般无所不能。
就连他父皇都十分忌惮,却又无可奈何。
周子恒心里诧异于国师为什么会派人来接他。
倒是不会担心国师会害他,国师手段高明,想要他死,不会这么麻烦。
周子恒从小就十分尊敬这位国师,以他为学习榜样,内心不疑,他点头,抬步就要上马车。
郑清婉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她情绪激动起来:“周恒,别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