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
密长睫毛遮住他乌黑如墨的眼眸。
南迟礼脸庞温顺和煦,唇角勾着一贯柔和的笑。
时瑶乖乖将头埋在他的后背,手指碰了下他耳垂上挂着的银饰,“你生气了。”
他脚步没有停,仍旧背着她往前走,步子优哉悠哉,银饰发出清脆的碰击声,悦耳动听。
却不说话。
时瑶心底发虚,不说话的南迟礼更让人捉摸不透。
从背后伸手,捏了捏他两边的脸颊,她软声哄道:“别不说话,理理我。”
南迟礼的脸很软,可能是刚才淋雨了,冰凉又细腻,就是有些瘦。
她揉一揉,又戳一戳。
却忽然被对方一口咬住,不疼,有点痒。
时瑶想收回手,南迟礼却不松口,手背甚至能感受到他舌尖的温度,和牙齿的摩挲。
半晌,她妥协了,“你想咬就使劲咬吧,总比一个人生气憋在心里强。”
南迟礼仍旧不语,咬着她的手背往前走。
刚下完雨的京城,连空气里都透着一丝凉意,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很冷清。
走了一会儿,南迟礼松开了口,时瑶这才把手收了回来。
“疼吗?”
南迟礼边走边问,声音漫不经心。
时瑶看着自己的手背,上面留下一排清晰的牙印,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像是一个标为己有是独有印记。
她摇头,“不疼。”
“可是我疼。”他停下了脚步。
“让我忘的那么彻底,瑶瑶可比我狠心多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时瑶却能感觉到他在努力压制骨子里的疯劲。
时瑶很担心他的状态,重新把手伸过去,“不行你再多咬会儿,是我做的不对,惹你生气了,你使劲咬,什么时候消气了再松口,别一个人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南迟礼看着眼前的手,安静了好久,突然笑出声,眉眼柔和。
“我怎么敢啊,”他轻叹,“我家娘子好不容易回来,再把她吓跑了,我又该去哪找她。”
得,南迟礼这么说,时瑶更加愧疚自责了,她说:“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重新来到这个世界,还换了相貌……”
“我说过,”南迟礼轻声打断她的话,“那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只要你不再离开我,我保证,一点也不生气。”
“真的不生气吗?”时瑶贴着他的耳朵,声音很轻。
“嗯。”他喉结滚动。
时瑶嘶了一声,“那你搂在我腰上的手可以轻点吗?”
“唔,”南迟礼收了些手上力道,“只是太怕你又消失不见了。”
他顿了顿,声音认真又偏执,“想让我不生气,要看你表现。”
“怎么表现?”
南迟礼回头,眼底流淌着细碎的光,就静静看着时瑶,看得时瑶一阵恍惚。
他道:“我们还没拜完堂。”
……
脑海里,小六发来贺报。
“叮咚,原主身世已找到,案子也成功找到幕后凶手,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官方的话说完,它又瞬间接地气起来,和时瑶唠嗑。
“宿主,我实在没有想到,这次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竟然是这个小世界国师在捣鬼,还有这次的任务,也是他人为改变的,不得不说,这个小世界的国师是真牛逼,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干涉改变任务者的任务。”
任务完成了,时瑶却没小六这么欢乐,她问:“他消失了,最后会怎么样?”
小六叹气:“还能怎么样,又是阻止你离开这个世界,又是把你重新拉回这个世界,篡改你的任务,使用这么多禁术,主系统也不是吃素的,他这号人物算是被主系统在小世界里除名了。”
时瑶呼吸一滞,“除名会怎么样?”
“就再也没有这号人了,像是清除游戏里一个Npc一样。”
时瑶一阵沉默。
小六继续道:“但他还算是有点良心,最后将周子恒身上的男主气运转移到了另外年幼的十五皇子身上,世界主线也因此随之改变,这样就不会崩坏这个小世界,更不需要我们善后。”
“最主要的是,因为世界主线重新规划,并且需要一定时间形成,天道监管上比较宽松,你可以留在这个世界继续浪啦!”
……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世界主线改变,之前参与剥皮案的人也全部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周子恒被废除了皇子身份,皇帝为了维护皇家颜面与权威,并没有公布他的罪行。
但国师的话皇帝也没有忘,他身为九五之尊,寻了长生之法一辈子,可他这个儿子功利心极重,最后很有可能等不及,会弑父上位,留不得。
他还有那么多儿子,都可以悉心培养,能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四皇子,就能培养出第二个,第三个……犯不着因为一个孩子冒这么大风险。
帝王之家最是心冷,父子之上,是君臣,虽是血脉承袭,忌惮与猜疑却最深。
大周皇帝在周子恒死前,都没有再去看过这个曾被他栽培了半生的儿子最后一眼。
而曾经背地里做着人皮生意的靖水阁老板郑清言,在将郑清婉的尸体重新送回扬州安葬好后,主动去了衙门报官录口供,不出意外,被判处秋后处决。
处决那天,郑清言站在刑台上,注意到了人群中的时瑶和南迟礼。
他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自己,头发披散,着实不雅观。
处刑的人将他的头压在刑案上,郑清言没有反抗,他看向台下两人,带着歉意地笑了笑。
笑容少了几分商人算计,带着读书人的儒雅,隔着人群,时瑶看见他动了动唇,无声地说了什么。
小六作为外挂翻译机,在脑海里给她翻译出来:
谢谢你们帮我,这辈子辜负了所有人对我的期望,如果有下辈子,我请你俩好好在京城吃一顿。
时瑶一愣,张嘴想要说什么。
可郑清言已经闭上了眼睛,随着重刀挥下,时瑶的眼睛在那一刻也被南迟礼蒙住了。
片刻后,耳边传来百姓们一阵欢呼,这个十恶不赦的罪人终于被铲除了。
她心里很复杂,即使被南迟礼抱在怀里,仍旧感受到一股凉意。
百姓们不知道,为查清剥皮案而英勇牺牲的四皇子才是这件案子的主导者。
更不知道,一手推动这一切的,是谪仙般的人物,维护大周两朝的国师大人。
那一刻,时瑶才发觉,这世间的事情错乱迷人眼,真假难辨。
脑海中又浮现了扬州那个一身书生气的郑家小少爷,他还是太单纯了,不然又怎么会被那么多人利用,最后一个人担了一身骂名呢。
时瑶心里祈祷,希望郑清言下辈子能幸福快乐。
之后她花了很多钱,才有人愿意将郑清言的尸体送回扬州,葬在他姐姐墓旁。
……
三天后,时瑶和南迟礼离开了京城。
阿奇没有走,时瑶大概猜到了,桑渔回去之后,她家里人担心她再被抓走,看管的很严,都没有再出来过,阿奇和桑渔两人之间,也许还有故事。
离开京城,时瑶和南迟礼去了中原边关地带乌城的一个小村子。
那是时瑶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时的地方,也是在那,她被山匪拐去山上,遇见了初来中原的苗疆少年,那时候的他,顽劣又变态。
现在的他……时瑶看了眼身旁缠上来的男人,唉,不提也罢。
两人把之前走过的路走了一遍,还去祭拜了时老爹的坟墓。
时老爹就她一个女儿,她走了,他的坟头长满了杂草,时瑶和南迟礼收拾了很久,才清理干净。
墓碑前,时瑶摆上水果和酒,笑着举杯,“爹,女儿不孝,这么久了才来看你,我变了模样,也不知道您老人家还能不能认出我来,知道您喜欢喝酒,但是病了之后很久没喝了,馋了吧,我今天带了很多,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时瑶絮絮叨叨说着,虽然时老爹只是她任务世界中一个很平凡的人物,但是她心里仍旧很尊敬他。
在时老爹墓前喝了不少,她脑袋晕乎乎的,站都站不稳,直到身旁的男人把她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