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尾夙,你最近修炼很刻苦啊。”
有只九尾狐路过洞口,和九尾夙打招呼,“上次路过你这,你也是这么坐着,当时我好像还看你笑了,九尾夙你竟然笑了,是想到什么好事了?”
“哦我记得,前几天倾倾来你这里了,不会你俩那啥了吧,你可终于尝到情欲的滋味了……”狐狸嘿嘿笑着。
“没有,你很闲么?”九尾夙指尖微动,将它悬空起来。
“诶诶诶我错了我错了,放我下来,我就是逗逗……”
九尾夙不听,直接将它扔到了对面山头,洞口瞬间安静。
之后又捏了个诀,将洞口与外面隔绝,确定外人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也进不来后,他敛眸,开始入定。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
就为了能快点进入梦境,看到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狐妖。
对,那就是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狐妖。
一想到她,平静的内心犹如水面被掷入石子,泛起层层波澜。
从某天开始,每次入定,都能梦见她。
她说她叫时瑶,是一只回不了家的亡魂,不知道为什么,会进入他的梦境。
她知道他的名字。
还一点也不怕他。
……
进入了梦境,九尾夙抬眸,就看见了躺在草丛里,懒洋洋晒太阳的少女。
她微仰着脸,阳光照在她脸上,像是镀了一层光,看起来纯白圣洁。
心跳又快了。
少年不动声色走到她身边,经过几天,他不像刚开始那么提防她,但仍然觉得她很神秘,他看不透她,在梦里也根本伤不到她。
“你来了,”听到动静,时瑶懒懒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仰头看他看着他笑,“等你好久了。”
“等我作甚,”九尾夙喉结滚动,移开眼,“还要在我梦里待多久?”
“这我也不知道,”时瑶站起来,故作生气,叹了口气,“我懂了,你不想看见我。”
“不是。”
九尾夙不经大脑,就已经先说出来了。
他抿唇,觉得自己失了分寸,嘴硬道:“我不喜欢有人随意出现在我梦里。”
“哦,那我走。”
时瑶拍拍衣服上的沾的草叶,转身就要离开,手腕却被人抓住,她嘴角偷偷勾起。
“你要去哪?”身后的声音问。
时瑶:“不知道,可能会进入别人的梦里吧,希望那个人没有你这么冷冰冰。”
“不许去。”
“就去。”
“……”
九尾夙抓着她的手,无论她说什么,都不松开。
明明她离开,就是他一开始就希望的,但一想到她会出现在别人的梦里,用那双灵动的眼睛看着别人,他就烦躁不安。
不行。
她不能走。
九尾夙:“你可以留下。”
“你叫我留下我就留下?我不听,我要走了,有缘再见吧。”时瑶对他做了个鬼脸,潇洒地挥了挥手,就要大步向前走。
她本来就是想逗一逗纯情版的他,谁知道九尾夙竟然二话不说把她绑起来,不让她走。
夜色降临,火堆燃起,橘黄色的烟火映在两人身上。
看着九尾夙动作笨拙地将刚捉来的野鸡身上的毛拔干净,她努力憋笑。
时瑶:“看在你现在这么友好,给我抓野鸡的份上,我决定不走了。”
少年身体松弛了些。
看他这么动作这么生疏,天之骄狐肯定没有自己动手做过饭,时瑶决定给他露两手。
“给我松开,我教你怎么弄。”
九尾夙看了眼,给她松了绑。
“看好了,”时瑶解放双手后,挽起袖子,边动手边讲解,告诉他弄烤鸡需要什么调味品最香,什么火候又能把鸡肉烤的外酥里嫩。
九尾夙很聪明,看了遍就学会了,烤鸡的活重新落到了他身上,少年冷着脸给她烤肉吃。
最后烤出来味道很不错,肉质也很棒,时瑶点头,毫不吝啬地夸他。
一顿猛夸下来,再冷的冰块也该化了。
九尾夙脸色温和了不少,没刚开始那么冷了。
关系缓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
九尾夙:“你之前叫的祁朗行是谁?”
时瑶:“是个骗子,老是骗我。”
九尾夙:“骗你?”
时瑶:“他很聪明,骗人的时候根本让人察觉不出来,每次发现他骗我,我都想锤他一顿。”
九尾夙皱眉:“你们很熟?”
时瑶想了想,选择性地说了些他们的经历,“他虽然喜欢骗人,但对我很好,是个很厉害的捉妖师,他不会滥杀无辜,对妖怪们也很好,我很喜欢他……”
九尾夙:“够了,不想听了。”
“……”
时瑶弯起眸子,目光落到他脸上。
“好啊,不说他了,聊点别的?”
九尾夙听完时瑶和那个叫祁朗行的过往后,心情就不太好,他此时不太想说话。
时瑶狐狸耳朵动了动:“你怎么看起来兴致不高,九尾狐可是狐狸中的最厉害的存在,认识你我还是蛮幸运的,要不先来个有意义的见面仪式?”
九尾夙闷声说:“什么见面仪式?”
时瑶:“瑟瑟一下。”
“瑟瑟?”
“我教你,”时瑶靠近他,亲亲他的唇角:“像这样?”
唇间传来柔软的触感让人无法忽视。
九尾夙的狐狸耳朵瞬间立起来。
“你……”九尾夙又惊又愣,从来没有人敢对他做这种事情,
这只狐妖怎么就会这么大胆,丝毫不怕他,像是笃定他不会伤害她一样。
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让向来心高气傲的九尾狐天才心底不悦,可他似乎又真的拿她无可奈何。
最后只能闷着气,颇不自然地别过头去,不看她。
时瑶忍俊不禁,她一靠近,少年就往旁边躲。
但总归都没有推开她。
她像是找到了乐趣,戳戳这,碰碰那,逗得少年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九尾夙呼吸不平稳,眼底隐忍,指尖几乎陷进肉里,哑声说:“你对别人也这样吗?”
狐狸重欲,九尾狐尚且如此,更何况一只普通狐狸,更容易沉迷于世俗欢乐。
想到少女可能会和别人也这样亲密过,他心里就有股无处宣泄的戾气,叫嚣着想要毁灭一切。
时瑶:“除了你,我还和那个叫祁朗行的骗子亲过。”
九尾夙声音彻底沉下去,“他在哪?”
时瑶:“你找他干嘛?”
“去杀了他。”
……
经过上次的聊天。
时瑶可不敢再随便逗弄九尾夙了。
本来她想的是,等他意识到自己吃醋了,她再轻飘飘地和他说:有没有可能,这个祁朗行就是你?
然而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关于九尾夙就是祁朗行这件事,时瑶咬牙伸舌头,愣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不是吧,这也要禁言?
看着九尾夙那副风雨欲来,不是太妙的表情,时瑶叩心自问,为什么非得和他开这个玩笑。
不太妙,真不太妙。
只能尽量去越过关于祁朗行的这个话题。
时瑶插科打诨的本事挺大,每次在九尾夙入定进入梦里,她热情扑上去,撒娇卖萌打滚一条龙下来,他就没什么话要说了。
九尾夙这人嘴硬得很。
面上让她在他梦里安分点,其实巴不得她缠着他。
嘴硬别扭的少年郎简直不要太可爱。
不过,也并不好忽悠。
九尾夙是青丘最漂亮的九尾狐,也是天赋超绝的天才,从小受青丘狐狸们追捧夸赞。
虽平时不喜形于色,可也是少年意气,端着几分傲气。
阳光打在他侧脸,衬得线条干净利索。
少年盯着她,那双桃花眼安静下来看人时,带着锐利的压迫感。
看得时瑶无端发慌,咽了口水,不动神色往旁边挪了几步。
却还是被一把抓回来。
少年抿了抿唇,垂眸看她,声音认真。
“我九尾夙从不做别人的替身。”
这段日子的相处,少女一点也不怕他,甚至还表现得和他很熟,动不动就跑过来抱他,又或者在他练剑时,偷偷在一边跟着比划学。
刚开始他很不适应有人这么对他,可后来发现,似乎也不是那么抵触……
但他始终不明白,这狐妖胆子为什么会这么大。
直到那天,少女刚睡醒,看到他走过来,迷迷糊糊,又叫了祁朗行那个名字。
那一刻,九尾夙似乎意识到,她为什么总是喜欢看他的脸。
表现对他的喜欢。
她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
九尾夙有傲气,有傲骨,还从没有被人当作过替身,却被这只狐妖戏弄了。
心底难堪,又说不出的闷涩。
第一次清楚地感受到嫉妒和愤怒的情绪。
就因为眼前这少女,还有那个素未相识的名字。
当时瑶意识到九尾夙生气,事态可能还比想象中更严重的时候。
已经晚了。
九尾夙不见她了,他使用了法术,把时瑶隔绝出了这个梦境。
可爱是可爱,脾气也不小。
该怎么说祁朗行就是他呢。
一天,两天,三天……时瑶知道他在吃醋,过不了多久会重新让她进入梦里。
但她又发现自己越来越疲惫,困意时不时席卷全身,让她进入短暂睡眠。
本来刚开始还不是太明显。
之前九尾夙进入梦境,看见她总是躺在草丛里晒太阳睡懒觉,还问她孤魂也会睡的着?
她当时还很骄傲地说,是在他梦里太舒服,太阳暖洋洋的,而且每次睡醒,他就会出现在她身边。
不出意外,少年听了这话,狐狸耳尖透着淡淡的粉红。
丢下一句“不可理喻”,就坐到了对面修炼,傲娇的一批。
可这次她不再是短暂的睡一会儿,时瑶闭眼,睡了很长一觉。
以至于再醒来,她发现,已经过去了五年。
五年对于妖怪来说,其实也不多。
可这短短五年却发生了不少事情。
比如总是找九尾夙茬的蠪侄被赶出了青丘。
又比如,九尾夙也离开了青丘,前往仙山问道。
这两件事之间还有联系。
蠪侄因为九尾夙的实力不断强大,老族长越来越重视他,感到恐慌和威胁,又忍不住对九尾夙动手了。
只不过这一次,是想要了九尾夙的命。
很少有人知道,上古凶兽其实九被封印在青丘,只有青丘少部分人知道。
其中就包括蠪侄。
蠪侄设计,把九尾夙引到了封印饕餮的地方,想趁机让饕餮吃了九尾夙。
他做足了计划,九尾夙也确实差一点就误入了饕餮封印里。
幸好被路过的蓬莱山仙人及时制止。
最后九尾夙不但没有被饕鬄吃了,反而因为资质绝佳,被蓬莱仙人赏识,要带他去仙山修炼。
蠪侄的恶行被揭晓,老族长得知后震怒,终于不再顾及旧情,将蠪侄赶出了青丘。
这些事情最后还是时瑶从老族长口里得知的。
老族长最疼爱的两个孩子因为各种原因,一下子都离开了他身边,时瑶没办法去那传说中的仙山,索性待在了老族长身边,醒着的时候,就和老族长唠唠嗑。
唠熟了,老族长觉得时瑶性格很让人喜欢,和她聊天,不知不觉就会放松了下来。
老族长:“你之前那段时间和我孙子说过话了吧。”
时瑶惊讶:“您怎么知道?”
“他和之前不一样了,九尾夙从小性子就冷,也不和我这个爷爷怎么亲近,但是自从你到了他身边,能感觉出来,他身上有了情感起伏。”
老人家又叹气,“只可惜啊,他一心向道,去了仙山修炼。”
时瑶:“也好,我感觉我要走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透明了。
说不定某一天清晨,再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去了。
老族长问:“你是人,还是妖怪。”
时瑶:“我也是只狐狸,不过只是普通狐狸,不是您这九尾狐族一脉,不然我高低要和您攀个亲戚,学点独家本领什么的。”
老族长捋着胡子:“狐狸好啊,当我孙媳妇,那就是一家人了。”
时瑶弯眼调侃:“唉,您孙子都去仙山修仙了,把我留在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这和抛家弃妻,出家当和尚有什么区别?”
老族长被时瑶逗笑了,“你这孩子。”
老族长很喜欢时瑶,即使时瑶不是青丘狐狸,他也教了她很多厉害的阵法本事。
时瑶不是没感觉出其中的威力,“这么珍贵的阵法您也敢教?”
老族长笑呵呵:“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要是真有机会,你和九尾夙在一起了,记得多生几个白白胖胖的曾孙子曾孙女,人老了,就喜欢热闹,也早点让我这个快入土的老人家享享福。”
时瑶也不害臊,“就怕到时候,全都是一群小九尾夙,一张纸小脸比您绷得还紧咧。”
老族长笑不合口,“那也好,那也好,有这么一群小天才,倒也是我青丘一大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