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莺叫丹朱和白螺进来,让她们看着沈沐雨,“护送”她上马车。
自己则去了隔壁,同薛慎告罪。
家里姊妹闹出了这样的丑事,对象还是陈王,虽然薛慎没有主动提及,但沈幼莺还是臊红了脸,垂着眼没敢看他脸色:“家中出了些事,我恐怕还得回去一趟。”
好在薛慎很是体谅,不仅没有多问细节,还宽慰道:“王妃且去处理吧,不必挂念府中。”
倒是省去了沈幼莺绞尽脑汁想出来遮掩的含糊说辞。
她悄悄抬眸,见薛慎神色毫无异样,想着他应该确实没有听见方才沈沐雨大逆不道的话,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又福了福身,告辞离开。
等人走了,旁边伺候的王德顺才摇头道:“王妃肖似沈将军,处变不惊看事也通透,这位大姑娘怎么却半点也没有学到?”
竟然主动和陈王搅合到一起,还敢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这可真是……
王德顺不住摇头。
薛慎笑了声:“若这世上都是聪明人,还有什么乐趣?”
瞧着蠢人自己作死,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
沈幼莺押着沈沐雨回了沈宅。
沈明江一早才送走了女儿,没想到天才擦黑人竟又回来了,还是同大女儿一起。
他神色间皆是疑惑:“可是出了什么事?”
倒是旁边的方氏看见沈沐雨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她午间时去过女儿院子,当时伺候的女使明明说女儿在午睡,怎么现在却同沈幼莺一道回来了?
她扫过神色肃穆的沈幼莺,再看看隐隐有些垂头丧气的女儿,索性先发制人道:“你是不是又贪玩了?怎么还要劳你二妹妹将你送回来?”
沈沐雨看着为自己开脱的母亲,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沈幼莺将伺候的下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了几个嘴严的婆子看守,才将事情始末说了:“女儿只是无意间撞见过两次,其中细节如何并不清楚,具体的还是叫大姐姐自己说吧。”
她垂着眸站到沈明江身侧。
“这怎么可能?”方氏第一反应是不信,拉着沈沐雨的手,不停给她使眼色:“是不是你二妹妹误会了?”
沈沐雨用力咬着唇。
回来时她赌气逞英雄,说不怕都是假的。
她看看满眼担忧的母亲,再看看沉默不语但山雨欲来的父亲,手指紧紧攥在一起,用力到关节都泛了青白。
见她久久不语,方氏着急起来,催促道:“傻孩子,你快说呀!是不是你二妹妹误会了?你同陈王又没有交集,怎么会同他相识?”似想到了什么,方氏紧紧抓着她的手臂道:“陈王好女色,是不是他瞧上你了来纠缠,你没办法才……”
沈沐雨甘愿做妾虽然是冲着陈王的身份,可她确实也爱慕温柔体贴丰神俊朗的陈王。
此时听母亲将陈王说的如此不堪,忍不住辩驳道:“不是!母亲你别瞎说,陈王待我一向体贴,我与他是互相倾心——”
“这么说,你妹妹说得都是真的?”一直未曾开口的沈明江打断她问道。
沈沐雨肩膀一颤,没敢对上他的目光,忍着泪意点头。
沈明江胸口起伏,因为压抑忍耐,手背上都迸出了青筋,若面前的不是女儿而是儿子,他已经忍不住上了家法。
他忍耐半晌,到底控制不住怒火骂道:“我看你是被你母亲宠得昏了头!”
“陈王那样的混账东西,寻常人家的女子躲都来不及,你却不顾名声同他私相授受,你自己不嫌丢人,我都替你丢人!”
沈沐雨原本心里是怕的,可父亲不留情面的话终究刺痛了她的自尊。又想起父亲的偏心,她死死攥着拳,红着眼顶撞回去:“是,父亲瞧不上陈王,觉得我同陈王往来丢了您的人,可我曾经也是堂堂国公府娇养的大姑娘,听您的嫁个五六品的粗鲁莽夫,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就不丢人了?”
没想到她竟如此执迷不悟,沈明江气得重重一拍桌子:“你爹早被官家罢了官,我不是国公,你也不再是国公府的大姑娘!”
他想到自己费心费力给女儿挑的那些夫婿,虽然官职不高,可也都是相貌堂堂前途不错的青年才俊。有他昔年的恩情在,女儿嫁过去,对方绝不会苛待了。
可他当时将画像送去,方氏和大女儿不是不满意这个的相貌,就是挑剔那个的性情。
他原先以为是女儿家眼光高才挑剔了些,直到现在才看明白了,原来这母女俩并不是不满意对方的人品相貌,而是瞧不上对方的家世。
但这王侯之家又岂是那么好进的?尤其对方还是陈王。
虽然至今没有证据,可沈家出事,跟陈王和周继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连正眼都懒得给的人,他女儿却不顾名节上赶着去做妾!
沈明江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天灵,整个人当时就晃了晃,及时按住桌几才稳住了身体。
沈幼莺注意到他的异样,扶住他的胳膊,担忧道:“爹?”
沈明江疲惫地摆了摆手,对沈沐雨道:“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出院门,我会替你寻一门合适的亲事,你安心备嫁吧。”
沈沐雨瞪大了眼,大声道:“我不嫁!我不要嫁给别人!”
“来人,给我把大姑娘请回去!”沈明江怒道。
沈沐雨还要再说,却被方氏捂住了嘴。她最是了解丈夫的性情,知道他既然开了口,便绝不会再更改。
她流着泪劝沈沐雨:“别犟了,你父亲说得也没错,陈王府不是什么好去处。你先认个错,等你父亲消气了,再给你挑个好郎君——”
“可我已经有孕了!”
沈沐雨没想到竟连母亲也不站在自己这边,她红着眼睛瞪着所有人,破罐子破摔道:“大夫说,我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孩子是陈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