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接连出事,行宫之中的守卫加强许多,几乎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禁军换成了三班换防,几乎没有任何破绽。
薛慎扮做小太监混在前往文和殿送膳的队伍之中,如今要说哪里的气氛最为平和,那就只有他暂住的文和殿了。
薛慎垂着头缀在队伍最末端,却不防前头的队伍忽然停了下来,他微微佝偻着腰背,借着前面人的遮挡去看前头的情况,发现竟然是禁军正领着个太监管事,正在挨个认人。但凡是生面孔,或者那太监管事有些迟疑的,便都押下去查明身份。
张千的盘查比他预料中还要严密。
薛慎拧眉看了片刻,趁着往前的队伍经过一条巷道时,悄无声息地闪身隐了进去。
队伍最前面,负责盘查的禁军统领瞧着最后一个小太监,发现人数和领头之人说的对上不上:“怎么少了一个?”
“不可能啊,正好十二个人。”
那领头人连忙去数,数到末尾,却发现当真少了一个,他连声质问站在最末的小太监:“你后头那个呢?”
小太监这才发现身后少了个人,慌乱摇头:“刚刚都还在的……”
禁军统领立即意识到不对:“多半是混进来的刺客,可还记得他的身形相貌?”
但根本没人特意去留意个送膳的小太监,而且对方总是畏畏缩缩地低着头,根本没人瞧见他的脸。
禁军统领见状只得加派人手犁地一样往四处散开去搜。
薛慎隐在暗处,眼看着文和殿主殿附近的禁军越来越多,心知这会儿怕是难以混进去,也不着急,在小巷中穿行绕过了搜查的禁军,随意进了处宫殿,打算先避避风头。
只是进去之后却发现挑的位置不太对,屋里竟然有人。
他眉头微紧,正要退出去,却听见了一把熟悉的声音:“丹朱,外面出什么事了?”
沈幼莺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这两日里她都宿在偏殿,又因为昨日和秦王过于越界的亲密,叫她不好意思再见对方,因此尚没有去主殿那边,自然也就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丹朱推窗往外面看了眼,只看见乌泱泱的禁军,仗势吓人得很:“不知道呢。我出去看看。”
她没有入内,自己去外殿询问情况去了。
薛慎便是这个时候潜进来的。
他不欲现身,便只隐在红木衣柜与墙壁形成的夹角里,准备等禁军换地方搜查之后再离开。
而沈幼莺并不知屋里进了人,她瞧着外面天色已经不早,便索性不再赖床,起身准备梳洗。
她没有立刻叫白螺送水来,而是坐在妆台前对镜瞧自己眼下的青黑,随即有些懊恼地抿起唇。
其实昨晚她睡得不算好,因为秦王忽然间的亲密,让她在梦里也辗转反侧,难以睡踏实。
她有些懊恼,正犹豫着等会要不要去主殿看薛慎,眼角的余光却注意到铜镜边缘映照出来的一道幽黑人影。
看模糊的形状,像是个男子,就藏身在床榻侧面的柜子与墙壁夹角里,只是不巧,柜子旁就有一盏灯,恰好将对方的影子照出来,又落进了铜镜当中。
沈幼莺想起外面忽然增多的禁军,心跳顿时犹如擂鼓。
她不知道对方在这里藏了多久,又意欲何为,便不敢贸然动作,只能装作没有发现般,拉了拉铃铛,唤白螺进来。
然而外面并没有动静,不知道白螺是不是在忙旁的。
沈幼莺心跳得飞快,快速瞥了一眼铜镜,却发现铜镜中的影子没了。她顿时一惊,张嘴就要喊人,一只手却从后面伸了过来,捂住了她的嘴。
身后的人发出轻轻的“嘘”声,声线压得低而沙哑:“别叫。”
沈幼莺身体微颤,紧紧闭了眼。不能出声,她只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配合。
薛慎从后面看她,见她脸色苍白,眼睫含泪的模样,眉头微微拧了下。倒也不想故意吓唬她,但沈幼莺眼睛实在太尖,这屋里也是在没什么适合藏身的地方,他不能让沈幼莺真叫了人来,只能现身。
这时外面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是丹朱的声音:“姑娘,问清楚了,好像是行宫里进了刺客禁军正在排查呢。”她的语气似乎有些担忧:“可要同王长史说一声,多调几个侍卫过来?”
“说你知道了,还要再睡一会儿。”薛慎贴着她的耳垂,低声道。
沈幼莺感觉有什么冰凉坚硬的东西抵在了腰间,她吞咽了一下,竭力维持着镇定道:“知道了,你去调人吧,我再睡一会儿。”
薛慎见她还算说话,略微满意,又道:“去榻上。”
沈幼莺心里发慌,不知这刺客是不是见色起意,想做点别的。但她不敢拒绝,只能悄悄将一支珠钗握在手中,借着衣袖的遮掩藏了起来,顺着对方的要求走向床榻。
“躺下,你睡外面。”薛慎道。
沈幼莺身体一僵,没动。
面上泛着异样的白。
薛慎挑眉,这才猜到她的想法,又威胁道:“别想叫人,你若是老实点,我便不动你,若是你敢——”
他话未说完,但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沈幼莺眼睫一颤,只能依言在床榻靠外一边躺下,右手将珠钗握得更紧。
薛慎见状便进了床榻里侧,借着放下的帐子以及被褥遮掩,无人能发现这床榻里悄无声息地藏了一个人。
丹朱已经去了找王德顺调人,王德顺知道禁军在搜查刺客,定会趁机派出心腹,设法来接应他。
而沈幼莺这里也绝少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