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女主人所说,要想编个像样的同心绳不容易。
草茎虽然柔韧,但不小心用力太大还是会折断,沈幼莺不小心折断了三根后,才终于掌握了诀窍,完整的编好了一根。
女主人看着,连连夸她手巧,编得好看。
沈幼莺手里这个是按照薛慎的尺寸所编,她抿着笑看了半晌,才交给丹朱收好,接着编自己的那个。
既然是要讨好兆头,那夫妻的同心绳只能用同一株同心草编制,所以编另一个时,沈幼莺越发小心翼翼。
等终于编好,她才放松地呼出一口气来:“好了。”
她将两个同心绳放在一起,小的那个被大的那个套住。她抿着唇轻轻笑了下,小心将两根同心绳收进荷包中,才起身准备回去。
编同心绳的时间过得不知不觉,沈幼莺起身时,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
回去时薛慎刚画完那幅画,他将画纸铺在一旁晾干,看向脸颊红扑扑的沈幼莺:“去哪儿玩儿了?怎么才回来?”
沈幼莺不想现在就告诉他,道:“后日就是除夕,去跟庄户买了些食材,又聊了一会儿家常。”
薛慎说:“我让王德顺从山里的猎户手里收了些野味,等会过去瞧瞧,有什么想吃的,让厨房做。”
这次在庄子上过年,他们带的人手和一应用具都很齐备。
沈幼莺“嗯”了声,等画晾干收好后,便和薛慎一起厨房挑选野味。
*
两天时间倏忽而过,转眼就到了除夕。
除夕当天,厨房一早就忙碌起来,开始准备各样食材。虽然只有两位主子,但该有的菜品还得准备齐全了。
等厨房上午将食材全都分门别类地备好,到了下午,沈幼莺才换了身便于行动的衣裳去了厨房。
往年除夕,她偶尔也会下厨做一两道菜。毕竟沈家一大家子人,她做全家人的也忙不过来。
但今年只有她和薛慎,所以她想亲自下厨做一桌年夜饭。
食材都是厨房提前处理好的。沈幼莺做起来并不费力,又有白螺丹朱帮着添火递菜,她要做的菜品虽然多几道,但还算从容。
只不过庄子上的土灶到底比不上王府,柴火烧得太旺,油烟又来不及排出去,沈幼莺一张小脸都被熏红。
她将炒好的菜装盘,鬓角有汗珠滴落,顾不上回头便喊丹朱:“丹朱,给我擦擦脸上的汗。”
另一边的丹朱“诶”了声,之后便有一只手拿着帕子伸过来,轻轻擦去她面颊上滑落的汗珠。
沈幼莺不觉有异,又去看一旁的汤,自然吩咐道:“给我把红枣递过来。”
旁边又伸过来一只手,修长的手指稳稳端着一只青花瓷碟,碟子里放着洗净的红枣。
沈幼莺一愣,回头去看,眼睛就先弯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薛慎说:“王德顺说你亲自在准备年夜饭,我便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沈幼莺睨他一眼,递给他一把扇子,道:“那你给我盯着汤的火候,别让下面的火太大。”
薛慎从善如流地接过来,竟十分听话地守在那锅汤前,看着底下的火小了,就扇一扇,火大了,就赶紧停下来。
旁边忙碌的下人们何曾见过他如此行事,一时动作都放轻了,忙碌的时候,都忍不住悄悄瞥一眼角落盯着汤神情严肃的薛慎。
另一边的白螺和丹朱悄悄交换了眼神,脸上都是笑意。
她们姑娘这一番心意看来没有白费。
*
沈幼莺亲自做了几个主菜,等忙得差不多后,就让厨房的人替自己盯着余下的汤品,她得先去沐浴换身衣裳。
厨房里染了一身的油烟味,泡澡时她特意让丹朱拿了香膏来化在水中,仔仔细细洗净了身上的油烟味,才重新更衣梳妆。
因是除夕,龙泉庄气候又温暖,她特意挑了一身轻薄的红色衣裙,红色抹胸下摆收在百蝶穿花褶裙之中,墨绿色裙带垂在裙摆处,外罩一件同色的墨绿广袖长衫。发间以金饰点缀,瞧着富贵逼人,妩媚横生。
她梳妆的工夫,厨房已经陆续将菜品端上来。薛慎也换了身干净衣裳,正在等她。
沈幼莺缓缓走近,挨着他坐下,便宣布开席。
厨房按照份例准备了大桌的菜,但两人也就是图个吉利,并吃不了多少。薛慎就着沈幼莺做的菜用了两碗饭,见她已经放了筷子,便漱口净手,提出了邀请:“我昨日发现前头有一片温泉池的夜景十分美,昭昭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沈幼莺虽有些疑惑黑灯瞎火有什么美景,但还是颔首应下。
将余下没动过的菜赏给下人们,又发了新年赏银,沈幼莺连丹朱和白螺都放了假,提着灯笼同薛慎一起出去。
两人没带伺候的下人,只有两个侍卫不远不近地在后护卫。
到了无人处,薛慎便弃了轮椅,从她手中接过灯笼,牵着她往一片草地丰茂之处走。
沈幼莺越走越疑惑,还是忍不住询问:“这里……有什么美景?”
薛慎牵着她走到一片冒着袅袅白雾的浅水边,道:“昭昭先闭上眼睛。”
沈幼莺听话的闭上眼睛,她听见草丛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还隐隐有水波荡漾声。但薛慎一直牵着她的手,所以她倒不觉得害怕,只是越发好奇。
半晌,她听见薛慎的声音说:“昭昭可以睁开眼了。”
沈幼莺睁开眼睛,便被面前的光晃了一下眼。她本能眯了下眼睛,再定睛去看,才瞧见光源的来处——那竟是上百盏放飞的孔明灯。
孔明灯从对岸飞起,无数温暖明媚的光投在静谧的水面上,犹如繁星。
沈幼莺发出惊叹声,目光闪闪地回望他:“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薛慎说:“就这两天。”
他指着飞得低的一盏孔明灯,道:“那下面挂着都是我亲手写的祈愿牌,唯愿昭昭此生多平安,多喜乐。”
沈幼莺仰头看着灯下缀着的、被风吹得飘飞的祈愿牌,眼底映着漫天灯火,小声咕哝道:“我都没看过。”
……
两人看了许久灯,直到那些灯被风吹着不知道飞到了何处去,才折返回来。
抵达楼下时,就见庄户们拿了炮竹出来放,噼里啪啦的爆竹炸开,男人女人小孩们都捂着耳朵,发出快活的欢笑声。
沈幼莺被这情景感染,将早就做好的同心绳拿出来给他:“这是当地的习俗,每年除夕,妻子都要给丈夫编一条手绳。”
她没好意思说其中的寓意。
她垂眸给薛慎带上,尺寸刚刚好。而属于她自己的那一只,她早已经待在了腕间。
薛慎将自己的手腕同她的并在一处,挑眉眉梢:“既然是习俗,总要有个说法。”
沈幼莺羞赧地别开眼睛,看着远处的炮竹:“没什么说法,就是讨个吉利而已。”顿了顿,又说:“它叫同心绳。”
同心同心,夫妻同心。
薛慎看着手腕间用心编制的同心绳,同她十指相扣,低声道:“昭昭之心,也是我心。”
“愿往后朝朝暮暮,与昭昭同心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