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澜对感情之事一向懵懂迟钝,对太子懵懂的喜欢是如此,对薛六郎的心悦亦是如此。
尤其是薛六郎判若两人的变化让她对感情更加迷茫,也更加畏手畏脚。
沈幼莺用手背抚了抚她又圆润许多的脸颊,并没有劝说,而是道:“若是不知道,就再多相处看看,不要着急,你爹娘甚至崔子尘都不会逼你。”
谢清澜重重叹了一口气,瘪嘴道:“真烦人,不说我了,说说你吧。怎么听丹朱说你又要去出云观好一阵子?”
“你这才从龙泉庄回来没多久,怎么又要出京了?”
谢清澜说起来,还很有些羡慕。如她们这般的世家贵女,除了远嫁之外,是很少有机会四处游历的,成天就是后宅的一亩三分地。
沈幼莺自然不能说实话,只能道:“听说王爷说是最近腿疾又复发了,正好近期火洞真人研制出了新的丹药,王爷便准备去出云观小住。”
谢清澜一知半解:“那些道士的丹丸当真有用?”
沈幼莺颔首:“王爷这些年都是靠着火洞真人的丹丸才撑过来,想来是有用的。”
谢清澜虽然心里有些犯嘀咕,但想着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晃着摇椅,吃糕点,太阳便晃晃悠悠到了下午。
沈幼莺叫厨房准备了谢清澜爱吃的菜,自然要留她用晚饭,两人正说着话,却见薛慎被侍卫推着过来,身边还跟着个意想不到的人。
谢清澜看见崔子尘,眼睛都瞪圆了:“你怎么来了?”
崔子尘身上的官服还没换,双手拢在袖中,朝她微微一笑,很是清隽出尘的模样:“正好经过秦王府,便来拜会一番。”
一副我来之前并不知道你也在这里真是好巧的样子。
谢清澜鼓了鼓脸,微微侧脸不去看她,悄悄和沈幼莺咬耳朵:“你看,我就说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吧。”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崔子尘这么笑意盎然的一张俊脸,确实叫人有脾气都发作不出来。
沈幼莺看了崔子尘一眼,掩唇笑了声,轻声道:“今日清澜过来,我特意让厨房备了暖锅,既然崔副使来了,正好一道吧。”
“那下官就却之不恭了。”崔子尘还是笑吟吟的模样,话是对沈幼莺说的,眼睛却看着谢清澜。
谢清澜暗暗瞪了他一眼,却又并不太凶,最后反而被崔子尘看得不好意思,垂下了眼睛。
厨房将暖锅摆在了亭子里,冬日北风寒,薛慎怕沈幼莺冻着,又叫人将亭子四周加了厚实帷幔,这才安心。
为了方便说话,亭子里没有放下人伺候,四人围绕着暖锅各坐一方,中间热腾腾羊肉暖锅沸腾翻滚着,泛起阵阵浓香。
除了配锅子吃的羊肉薄卷和各式应季蔬菜之外,还有鲤鱼脍、鹿脯、紫苏虾、蜜饯金桔等等。
谢清澜扫了一眼,便亲密地往沈幼莺身边靠了靠,嘀咕道:“果然还是昭昭最懂我。”
知道她最爱吃什么。
沈幼莺笑,给她夹了只虾:“你不是说我们府上厨子手艺好?那就多吃些,后头我们去出云观,你可一时半会吃不到了。”
谢清澜投桃报李给她夹了鱼腹上最鲜嫩的一块肉,又给她斟上了酒:“怎么说得好像我来你这儿就是为了蹭吃蹭喝一样。”
沈幼莺正要去端酒盏,却见另一边薛慎自然而然地伸过手臂端走了酒盏,一饮而尽:“昭昭风寒未愈,不宜饮酒。”
谢清澜惊讶:“你什么时候染了风寒,可好全了?”
沈幼莺:“……”
她瞪了薛慎一眼,只能含糊道:“前头好一阵的事了,早就好了。”
谢清澜信以为真,看了薛慎一眼,小声凑在沈幼莺耳边嘀咕道:“风寒都好了,吃一盏酒也不影响什么,秦王平日里都这么管束你么?”
她自以为声音足够小了,但在场除了两个女眷,两位二人都有习武,耳力非凡。
薛慎转着酒盏瞥了一无所觉的谢清澜一眼。
崔子尘注意到,烫了一片羊肉夹在谢清澜面前的碟子中,道:“再不吃羊肉该不鲜了。”
谢清澜立刻便顾不上刚才的话题了,转头专心烫起羊肉来。
这一顿晚饭倒是吃的宾主尽欢,当然主要是沈幼莺同谢清澜十分尽兴,薛慎和崔子尘更多只是只是帮着烫羊肉,很少插进两个女眷的话题之中。
晚饭之后,天色已经不早,谢清澜恋恋不舍地拉着沈幼莺告别:“等你从出云观回来了,我再来寻你玩。”
沈幼莺点头,又看了崔子尘一眼,在她耳旁低低道:“若你同……有什么新的进展,记得给我写信。可别等我从出云观回来,你亲事都要定了。”
谢清澜瞪她一眼:“哪有那么快的。”
崔子尘就在旁边,她生怕对方听见什么,不敢再多说,只能匆匆告辞离开。
谢清澜是坐马车过来,除了秦王府,她便要上马车回家。
可旁边崔子尘揣着手不紧不慢同她一道走到车边:“我正好有是要拜访老师,可能顺路搭个车?”
谢清澜咬唇,看他身后的白马,嘀咕道:“你不是骑了马?”
崔子尘理直气壮地说:“冬日天寒,骑马颇冷,若有马车乘,自然还是乘马车好。”
谢清澜被他噎住,支支吾吾半晌,才挤出一句:“男女有别,叫人看见了不好。”
崔子尘本也就是有意逗逗她,见她犹犹豫豫拒绝的并不坚定,想来若不是担心被人瞧见了说闲话,说不定他再进一步,就能同她共乘一车了。
“也是,倒是我考虑不周了。”崔子尘没有再逗她,利索地旋身上马,策马跟在马车边:“那就同行一路吧。”
谢清澜上了马车,从车帘缝隙瞥了他一眼,犹豫半晌,叫女使将自己的手炉送出去。
崔子尘看着女使递出来的手炉,眉头一挑:“给我的?”
这手炉做工精致,下头还坠着漂亮的络子,是谢清澜常用的那个。
女使一笑:“是,郎君拿着御寒。”
崔子尘接过暖炉,融融暖意从手心传过来,他侧脸看了一眼车帘紧闭的马车,缓缓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