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治好了双.腿的消息,很快就在京中飞传开来。
虽然他人还未回京,可京中却因沸沸扬扬的传言变得暗潮涌动。
如今官家身体每况愈下,朝政都交由太子处理,诚然太子亦颇有才能,处理朝政勤勉且有条不紊,可如今听闻秦王双腿治愈,众人的心思难免都浮动起来。
许多人家又想起了当年元谨太子的赫赫贤名,便不由将薛慎与薛珩兄弟二人放在一起比较。
尤其是真要算起来,这皇位其实还是秦王继位更为正统,毕竟当初秦王本就是太子,只是因为先帝去的突然,秦王又残了双.腿,这才迫不得已传位给了官家。
更何况后来官家继位,还有疑点重重,众人虽然不敢议论,可偶尔想起来,心里还是犯嘀咕。
如今秦王的双.腿治愈,按照祖宗规矩,这皇位还是秦王坐更为合适。
但这想法众人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毕竟如今的皇帝是承安帝,而薛珩还稳稳坐在太子的位置上。
因着这一层关系,沈幼莺与薛慎回京之后,发现陡然多了许多邀约,或是邀她围炉煮茶,或是邀她踏雪赏景……不过沈幼莺将帖子理了理,发现邀她的人家大多是京中不握实权的贵族女眷以及品级不高官宦人家。
“这些人不敢公然公然到王府拜访,但又想套近乎,便委婉行事,让家中夫人邀我相聚。”
听梅轩,沈幼莺有些懒懒地依在美人靠上,薛慎就坐在她身侧,时不时给她喂一颗果子:“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墙头草罢了,两头都想沾,却又两头都不敢得罪,昭昭不必理会。重头戏是明日的宫宴。昭昭怕不怕?”
二人昨日傍晚才抵京,今日就有无数帖子送上门,更还有承安帝设了家宴,召二人入宫。
沈幼莺摇摇头:“也不是很怕。官家好名声,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面子上还得维持平和,想来不会太为难我们,”
薛慎点头:“官家好应付,不好应付的是皇后和玄慈。”
承安帝不便做的事说的话,自有周皇后和玄慈替他来做来说。
沈幼莺想了想,说:“总要过这一关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薛慎摸摸她的脸颊,又俯身贴了贴她尚且平坦的小腹,叮嘱道:“如今你有孕在身,若受到刁难,不必以金玉之躯去碰瓦砾,一切以自己为主,不必太过忍气吞声。”
沈幼莺朝他粲然一笑:“我什么时候叫自己受过委屈?”
薛慎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尖:“嗯,昭昭最聪明。”
*
家宴设在上午,两人一早起来洗漱更衣。
这是薛慎第一次离开轮椅出现在众人面前,沈幼莺亲自为他挑了一件藏蓝色圆领长袍。
藏青色绸缎上绣满暗纹,行走时衣摆流动,暗纹熠熠生辉,衬着修长挺拔的伟岸身躯,仿佛从前那个矜贵的元谨太子又回来了。
沈幼莺亲自为他系好腰封,抬起眸打量他时,神色有一瞬恍惚。
过往记忆中那个暴戾阴鸷、缠绕戾气的男人,不知道从何时起,被眼前深沉内敛的男人所取代。
与太子妃回忆中意气风发的少年太子不同,也与沈幼莺初见不同,却有着另一种叫人心醉神迷的魅力。
沈幼莺定定看了他半晌,有些羞赧地垂下眼睛,欲盖弥彰地为他整理腰间的佩饰。
薛慎察觉,抬起她的脸:“怎么,不认识了自己的夫君了?”
知道他故意取笑自己,沈幼莺嗔怪地瞥他一眼,眼里水光隐隐,却抿唇摇头。
薛慎喉结滚动,没忍住垂首亲吻她。
沈幼莺已经梳发上妆,薛慎怕弄散她的发髻,托着她的后脑亲得很是温柔缠.绵,良久,两人纠缠的唇舌恋恋不舍地分开,薛慎拇指摩挲着她唇角晕开的口脂,声音沙哑:“口脂花了。”
沈幼莺抵着他的胸膛有些怨怪地推了一下:“你先放开,我去补一下。”
薛慎笑着舔去她唇角残留的胭脂红,说:“昭昭不涂口脂也好看。”
沈幼莺听不得这些,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自己去妆台前拿了口脂,重新细细补上。
等她重新收拾好了,两人才一道乘马车入宫。
*
既是家宴,自然是一家人齐聚。
除了毁容之后深居简出的寿王外,承安帝、太子、周皇后,还有玄慈公主都在。
两人被太监引着过来时,这一家人仿佛正在闲话家常,瞧着气氛十分轻松,待薛慎与沈幼莺到了之后,承安帝亦是十分和蔼慈和地招了招手:“元谨快上前来,让朕看看。”
薛慎依规矩行了礼,这才走上前。
承安帝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脸上带着长辈慈和的笑容,心中的杀意却越来越甚。
当初薛慎双.腿残疾是确凿无疑的,可如今他一步一步走来,却看不出半点曾经残疾的痕迹,可见其心性之坚定隐忍。
能忍过双.腿残疾的苦楚,更能在双.腿治愈后一直隐忍蛰伏。
不论是哪一点,都让承安帝深深忌惮。
面上却一副老怀大慰的模样说:“若是大哥在天有灵,知道你双.腿恢复如常,想来也会少了许多担忧。朕百年之后,也能对大哥大嫂有个交代了。”
薛慎笑着接话:“双.腿治愈之后,臣便在出云观办了斋醮,除了敬神,也是告慰父母亡灵。若他们在天有灵,此刻想来正在天上看着我们。”
承安帝听着这话,心头就是一沉。
诚然他不惧鬼神,不然也不会在弑兄篡位之后还将大哥挂在嘴边,但薛慎这话却让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感。
显然他不仅野心昭昭想要夺回皇位,甚至很可能知道了当年之事。
承安帝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端起面前的酒杯道:“如今,我们该共饮一杯,敬大哥和大嫂。”
薛慎从善如流地端起酒杯。言笑晏晏同他碰杯,又转向一旁沉默的薛珩。
薛珩看着这二人和乐融融仿佛最亲密的叔侄,晦暗目光在薛慎身上停留许久,才举杯与他相碰。
三人和乐融融的共饮,另一边,周皇后将沈幼莺拉到自己和玄慈中间坐下,仿佛关心晚辈的长辈一般闲聊起来:“我听说亲王的腿是那个火洞真人用仙法治愈的?世间果真有如此神异之事?你快同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