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之前,沈幼莺同薛慎就猜到逃不过这个话题。
她闻言露出回忆之色道:“其实当时真人施法时,臣妾并不被允许在里头,具体情形如何臣妾也并不清楚。但当时臣妾担心王爷,便一直在外等候,没想到却亲眼看见了真人羽化登仙之景。”
她适时露出惊叹之色,语调缓慢,像是在斟酌着怎么才能把当时奇异的景象描绘出来:“臣妾本也不信时间有如此神异之事,可当时天现异象,先是五星连珠,紧接着山中群鸟忽然聚集,在一只仙鹤的带领下,在出云观上空盘旋,发出高亢的鸣声。臣妾正为异象惊诧时,却忽然听见真人大喝一声‘成了’,紧接着便见真人凭空跃起,竟是踩在仙鹤的背上离去了。”
“这大约便是古人所说的驾鹤登仙吧。”
沈幼莺说得绘声绘色,仿佛当真亲眼见过一般,若不是皇后早知这只是秦王的托词,怕是都要信了。
周皇后同承安帝隐晦地对了下目光,知道沈幼莺也不是省油的灯,这夫妻二人怕是早已经串好了口供,这上面怕是问不出什么破绽来。
毕竟一问,便是火洞真人已经羽化飞升,世间寻不到踪迹了。
和死无对证也没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任由这夫妻二人随意捏造。
周皇后不再在此事上纠缠,随意附和了几句之后,话锋一转,忽然饱含深意地说起了子嗣的事情:“火洞真人为秦王洗筋伐髓,连腿疾都不治而愈了,那秦王的子嗣想来也没什么问题了?”
她笑微微地握着沈幼莺的手道:“你们年轻小夫妻,该早日开枝散叶才是。”
听她忽然提起子嗣问题,沈幼莺心跳快了一瞬,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垂着头露出羞赧之色:“回府之后已经请太医看过,太医说是没有什么妨碍了。不过子嗣一事,还得看缘分。”
周皇后摇头:“秦王年纪也不小了,哪能再看缘分?听说自从秦王成婚之后,便不再去后院独宠你一人?”她露出语重心长之色,端起长辈的模样教导道:“夫妻感情好是好事,但为人妻者,也不可太过善妒专宠。秦王如今连个子嗣都没有,也该多纳几个妾室,早日诞下孩子。”
她这话表面听起来像是为了夫妻二人好,实则字里行间都在指责沈幼莺善妒专宠。若沈幼莺不愿担这个恶名,自然只能主动提出为秦王纳妾。
届时周皇后既能离间夫妻二人的感情,也能顺手再安插几个美人到秦王的后院里。
可谁知道沈幼莺听了,却是骤然白了一张脸,一副摇摇欲坠泫然欲泣的模样说:“可、可先帝在时,也只有先皇后一人。臣妾为人妻,自不敢善妒骄横不许夫君纳妾。可若王爷并没有纳妾之意,臣妾身为正妻,也、也不愿意将心爱的夫君推给别人的女人。”
周皇后没想到她竟然拿先帝先后来堵自己的嘴,一时脸色就有些挂不住。
尤其是沈幼莺后面的话,字字句句都扎在周皇后心上。她为了能再有个孩子,甚至不惜将儿子的侧妃自己的亲侄女送到了丈夫的床上。
指尖狠狠掐进掌心,周皇后眼角抽搐半晌,才重拾笑意:“你这孩子哭什么,我也就是随口提一句罢了。”
沈幼莺闻言擦了擦眼泪,也不接话,就垂着头坐在那里,眼睛红鼻尖也红,一副被人欺负了不敢反抗的模样,便显得周皇后仿佛是那个恶人。
周皇后感觉自己一拳头砸在棉花上,有劲儿也使不出来,连脸上的笑容都僵了。
一旁的薛慎这时放下酒盏,起身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怜惜地替她擦了泪水,对周皇后道:“皇后娘娘见谅,昭昭年纪小,又一直被我娇惯着,最听不得这些重话。”
周皇后嘴角抽搐:“我也是一番好意。”
薛慎表示理解:“娘娘的好意臣心领了,只是我后院里本也不缺人,如今又有了昭昭,倒也不急于再添新人。至于子嗣一事,如今我身体康健,自会加紧努力。”
他都如此说了,周皇后自然也不能再强行塞人,只能悻悻打住了话题。
倒是玄慈公主见母后吃了亏,阴阳怪气道:“二哥待王嫂一片真情,真是羡煞旁人呢。”说着话锋一转,意味深长看向沈幼莺:“说起来这感情的事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前些日子我同陆府的表小姐吃酒时,还听她说陆家夫人正为儿子的婚事发愁,听说那位小陆大人对表妹痴心不改,一直不肯议亲,说是想等着表妹和离之后迎娶呢。”
她一副不知事的懵懂神色问沈幼莺:“我记得王嫂同那些小陆大人也是表亲吧?可知道她痴恋的表妹是谁?”
她这就是明摆着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虽然当初沈幼莺和陆明河的婚事还没来得及大肆宣扬出去,可只要稍微打听一下都知道两家定过亲。
虽然后来悔婚了,可婚事确确实实地提过。
沈幼莺见她绕着弯子膈应自己,也不同她做面子功夫,坦然自若道:“公主说这话就没意思了,这满京城稍微打听下就知道我同陆明河订过亲,只是后来陆家来退了婚,这桩亲事没成罢了。这事情连王爷也是知道,怎么公主竟还要拿出来问?”
她垂下眼眸轻抚染了蔻丹的指甲,轻声细语道:“若不是我知道公主心直口快,都要以为你是故意来离间我同王爷的情分了呢。”
本来只是想膈应她一下,没想到会被反将一军,玄慈表情一慌,只能强笑道:“瞧我这记性,我是真不记得了,竟还有这么一回事?那陆明河也不太知道好歹了,都退了婚事,竟然还任由家人在外败坏王嫂的名声。”
沈幼莺还没来及接话,就听旁边的薛慎赞同说:“确实不知好歹。”
沈幼莺:“……”
她不由侧脸看了薛慎一眼,发现他竟然附和得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