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慎去樊楼取了珍宝鸭,果然让小厮送了一份去工部,自己则带着另外一份回了王府。
沈幼莺正在女使婆子的包围下在花园里散步。
如今不必再遮遮掩掩,王府的上上下下又都被薛慎敲打过一番,因此她去哪里都是女使婆子成群。
沈幼莺略走了一会儿,便在亭子里坐下,丹朱给她倒了茶水,道:“今儿又有几家夫人递了帖子拜见呢。”
她记性也好,将哪几家的夫人都一一报给沈幼莺听。
自从沈幼莺有孕的消息传出来,宗室世家不少夫人都递了帖子想来看望。但沈幼莺嫌弃人多麻烦,便一直都没有见。
但如今薛慎要与太子和官家争锋,这些主动递帖子的夫人们许是得了夫家授意,总是一味地推拒也不太好。
沈幼莺想了想说:“给先前递过帖子的夫人们送帖子去,就说我得了几盆早开的牡丹,邀大家来赏花。”
牡丹确实有,是薛慎从洛阳那边运回来的。
花匠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牡丹提前开了花,在这个时节也算是看个新奇。
薛慎拎着食盒寻过来时,正听她在吩咐丹朱去叫王德顺和肖雪迎过来,说着安排赏花宴的事情。
“什么赏花宴,我怎么不知道?”
薛慎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掀起衣摆在她身边坐下。
沈幼莺便将自己的打算同他说了:“我总不能一直在府中躲懒,总是要见一见人的。与其一个个见让人猜来猜去,不如大大方方地设宴,想来的都来。”
薛慎蹙眉:“会不会太累了?”
沈幼莺笑:“我又不是个瓷娃娃,而且府里不都有王德顺和肖侧妃?我也就是动动嘴巴,不必出什么力。”
薛慎已许久没有听见过“肖侧妃”这个名头,现在冷不丁听她提起还愣了下,不满道:“你叫肖侧妃倒是比我叫得还顺口。”
沈幼莺被他说得愣了下,嗔了他一眼道:“你怎么好恶人先告状,这也不是我封的侧妃,不称肖侧妃,莫非要叫姐姐妹妹不成?”
薛慎想想那场面,顿时眉头都要打成结。
他思索片刻,道:“如今也没必要借她们掩人耳目了,将人留在府中也是蹉跎青春,不如寻个机会,将她们都放出去吧。想嫁人的我出嫁妆,想自己谋生的我给银子,总比耽误王府要好。”
沈幼莺想了想,觉得这样倒也不错。薛慎日后必定不可能再去后院,与其将人留在王府蹉跎到老,不如放了人另谋生路。
“那我寻个日子问问她们的意见。”沈幼莺说。
薛慎点头,又捏了捏她的耳垂,道:“肖雪迎是母亲留给我的人,这些年也算尽心尽力。她原是孤儿,自小就入了宫,应是无处可去的。她若是不想嫁人,你给她安排个好去处,再多添一份银钱,也算是回报她这些年的忠义。”
沈幼莺应下:“我知道的,不会亏待了她。”
肖雪迎刚刚走近,就听到了薛慎这一番话。她神色一滞,不可置信地望着薛慎:“王爷?”
薛慎瞧她一眼,猜她是听到了方才的话,点点头道:“你听见了?你得空也想想自己的去处,有什么想法只管同王妃说,王妃不会苛待你们。”
沈幼莺看了肖雪迎一眼,再看薛慎,心想薛慎果然是半点也没有察觉肖雪迎的心思。
她便也没有戳破,而是轻声细语对肖雪迎道:“王爷说的没错,你们都是有功之人,如今任务已了,能有个圆满的去处是最好的。”
肖雪迎脸色苍白,手指微颤,她看着薛慎哀求道:“王爷也知道的,我、我是孤儿,已无处可去。”
薛慎自然知道,不然也不会特意交代沈幼莺。
沈幼莺闻言道:“我和王爷名下有诸多铺子,也不乏有胭脂水粉金楼等,王德顺一个人也看顾不过来,你会管家理账,想来能帮着分担一二。”
肖雪迎一听,手指便攥紧了。
她想留在王府,是留在王爷身边,而不是和王德顺一样整日在外忙碌,连王爷的面也见不到一次。
她抬眸看向沈幼莺,不知道她这样的安排是不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可她一心爱慕王爷,不求名分地位,只是想留在王府后院里,远远看他一眼也不行吗?
明明当初先皇后将她送到殿下身边时,是有意让她为殿下启蒙的。若不是沈幼莺横插一脚,王爷也不会待她如此绝情……
她都已经如此安分忍让了,为了沈幼莺却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肖雪迎心中生出怨恨,却只能死死攥住手指,借由疼痛提醒自己忍耐。她微微屈膝行礼:“多谢王妃宽宥。”
见她应下,沈幼莺便松了口气。
这毕竟是先皇后留下来的人,即便有些小心思,但只要肖雪迎不付诸行动,她也没有必要同对方计较,好好将人安置送走就行了。
安置后院女眷的事可以容后再商议细节,沈幼莺先与王德顺和肖雪迎说起了几日后赏花宴的布置。
这是秦王府头一回设宴,自然不能出纰漏。
沈幼莺废了不少时间心思同二人商议好了宴会章程,再让人将请帖一份份送出去,之后便只需要按章办事,采购布置所需的物件便好。
这些琐事都有王德顺肖雪迎还有底下人去办,而她只要把握好紧要处就行。
等宴会事情说完,沈幼莺又单独留下了肖雪迎。
她温声将之前薛慎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王爷就是这么个意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你回去之后也问问其他人的意思,有什么想法尽可以说出来,不必有顾忌。等赏花宴结束之后,我再给大家的安排去处。”
肖雪迎柔声应下来,但离开听梅轩之后,却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嫉恨。
她将自己关在屋里,面目狰狞地看着铜镜,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比沈幼莺差在了哪里。
肖雪迎看着铜镜,温柔的神色一点点扭曲狰狞。
“我已一退再退,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