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便有女眷羡慕道:“王爷待王妃可真是体贴,想想我怀孕的时候,我那个,还往家里抬了三个小妾呢。”
说起这个话题来,在场女眷绝大多数都有共同话题。
能赴宴的夫人娘子丈夫官职都不会低,除了少数妻子娘家强势的,哪个不是一房一房往家里抬人的?甚至还有那宠妾灭妻的,小妾都敢在后院里跟当家主母叫板。
这后宅的腌臜事若是真说起来,几天几夜都不够说。
这些人虽是有意讨好逢迎,可也当真是羡慕沈幼莺,连连夸沈幼莺有福气,没想到秦王这等看着生人勿近的,竟也如此心细周到。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恭维,自然也落进了王家母女的眼中。
王夫人和王筠亭身为丞相夫人和丞相嫡女,位置自然靠前。
王筠亭同母亲坐一桌,位置斜对着沈幼莺的桌案,方才薛慎走过来时,正经过她的前方,她只是看着对方的侧脸,便一阵脸红心跳,心脏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努力坐直了身体,摆出最端庄最漂亮的姿势,可薛慎却看也没有看她一眼,便从她面前经过,走到了沈幼莺面前。
桌案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王筠亭将两人的一言一笑都收进眼中,当薛慎对着沈幼莺笑时,她心口都酸得皱了起来,有种自己喜欢许久的人被别人抢走的委屈感。
若是当初秦王没有出事……她才是那个太子妃。
可偏偏她还不能表现出任何不妥,只能紧紧咬着唇看两人恩恩爱爱。尤其是得知秦王专程来这一趟,只是为了给沈幼莺送一包市井铺子的酸枣糕时。
她心中酸涩不已,抬眸看向言笑晏晏的沈幼莺,没忍住出言劝说道:“王爷英明神武,此前带兵奇袭北戎,以寡敌众击退北戎人,救我等于水火,乃是我大魏的战神英雄。王妃虽有身孕,可身为妻子,当为王爷分忧解难才是,怎好让大魏的战神去做这些琐碎小事?只是买些酸枣糕罢了,小厮女使也是买的。若是叫那些敬仰王爷的百姓知晓此事,怕是要指责王妃为人妻子却不贤不惠,平白多出些流言蜚语来。”
谁也没有料到向来看着清清冷冷跟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似的丞相嫡女会忽然开口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时间连席间欢笑的气氛都有些凝滞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没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而且真要说起来,王筠亭这番话虽然些许突兀,但也并未完全说错,只是如今明眼人都知道秦王妃得宠,秦王自己都愿意,旁人自然不会多嘴。
正有人措辞想打打圆场,却听沈幼莺神情冷淡地开口:“哦?不知道王大姑娘这番话是以什么立场来说的呢?”
不等王筠亭开口,王夫人就笑着道:“王妃莫要见怪,我这女儿打小读四书五经,最是敬仰崇拜那些为国效力的文臣武将,秦王力挽狂澜解了京城之危,连市井百姓都视之若救命恩人,筠亭差点被送去北戎,自然感激也更深,更为敬仰战神了,”
她这一番话完全寻不到错处,更是将王筠亭摘得干干净净。原本眼珠子来回扫,想着王筠亭怕是想同秦王妃整一整的宾客们也迟疑起来,想着莫不是自己想岔了。
毕竟王家嫡女她们也是知道,生得美貌又有才情,据说掌家也不差,在外头素来都是世家嫡女的典范,不少人家都请人说过媒,只是王家挑剔,王家嫡女更挑剔,这才一直没有定下亲事。
先前她因未曾定亲成为了和亲人选,不少同王家不对付的人家,还说过风凉话。
想想她被秦王所救,又是这么个性子,为了秦王说这么一番话倒也不奇怪。
沈幼莺听闻,短促笑了声,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要笑不笑地看着王筠亭:“那看来是我误会了,刚才听王大姑娘的话,不知情的还要以为王大姑娘对秦王有意,见秦王给我买酸枣糕,心里酸呢。”
她这话虽然说得像开玩笑,可神情却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先前王氏忽然说扯什么前朝双胎不吉的说法,王筠亭出来打圆场,她听着那话锋就觉得怪异。如今薛慎不过给她送个酸枣糕,王筠亭又一番长篇大论,她不想想歪都不成了。
她是脾性软和,但却不是泥团子。
这母女俩上门赴宴,却连点小心思都不藏好,她自然也不会给她们留脸面。
王筠亭没想到她竟如此敏锐,心思骤然被当中戳破,多少有些难堪,她抿着唇不再说话。
王夫人自然不可能让女儿落下这样的名声,暗地里谋划是一回事,但如今秦王大事未成,王家虽然押宝,却并不想这么快就将身家性命和秦王绑在一起。做得打算都只是让王筠亭和秦王多接触,留下些好印象,王元广再用朝堂上的利益同秦王做交换,等秦王事成之后,再风风光光送王筠亭入宫。
若是现在就当着一众宾客的面认下了这件事,王筠亭的名声也就坏了,日后王元广再同秦王做交易,也失了主动权。
因此王氏立即笑道:“王妃误会了,筠亭她就是读书读迂了。若是王妃同她多接触些,便知道她是个再正直不过的性子,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罢了,绝没有旁的心思。”
沈幼莺皮笑肉不笑:“王夫人都如此说了,我自然是信的。”
说完她放下茶盏,将桌子上一碟没有吃过的糕点端起来交给流云:“王爷今日事忙,怕是顾不上用饭,你给王爷送些点心去。”
流云是薛慎的人,她若去了,此事薛慎定然会知晓。
流云接过点心,斜眼看了王氏母女一眼,往前院书房去了。
沈幼莺扫过一样席间,见众人神色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笑道:“既然是误会,此事便揭过吧。不过有句话我先说在前头,若是谁家还有敬仰王爷的女儿,大可去寻王爷。”
她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阴阳怪气道:“我知道王爷遣散后院,你们定以为是我的意思,但其实不然,那都是王爷主动提的。我如今有孕在身,伺候王爷难免不周,也想过安排几个人呢,可王爷不肯我也不好强求。若是谁有这个本事让王爷抬进门,一杯妾室茶我还是有肚量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