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明知是做戏,但秦王妃被匪徒劫持之事已然传扬开来,承安帝还得做做表面工夫。
他思来想去,最后钦点了太子剿灭匪徒。
既然太子同薛慎兄弟情深,连他这个父亲都不顾了,那他就偏要让太子亲眼看看他当做兄弟的人,内里藏了多少狼子野心。
薛珩先去去了秦王府一趟,又带兵出了城,来回查了一圈之后,他提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猜到匪徒劫持是假,人恐怕已经跟着薛慎一起离开了。
他示意其他人马先回去,自己骑着马漫无目的地在京城之外游走。
远处西斜的金乌将层林染成金色,他坐在马上看着,心中却生出一种空无寂寥来。
他与薛慎之间,已然越走越远;他同皇帝的父子情分,更是摇摇欲坠。
自从上次和承安帝撕破脸皮之后,承安帝许多事情都不再倚重他,甚至原先已经移交到他手中的一些的权利也开始逐渐收回。
薛珩并不在意这些,他接手朝政这些日子,也并不是无人可用。真正叫他难以接受的是,这些日子他的人监视到的皇帝宫中的变动。
他不愿意将自己的父亲想得太龌龊肮脏,可事实却给了他迎头一击。
想起今日探子确定的事实,他甚至生出一种一走了之,逃离这个肮脏泥潭的冲动。
直到今日他才彻底确定,幼时孺慕的父亲,与如今的承安帝,已经是彻底不同的两个人。
区别大到皇帝为了制衡自己的儿子,竟然会想出让皇后借精生子的荒谬主意。为了掩人耳目,让皇后生下的孩子不受质疑,他竟然让皇后搬到了自己寝宫之中。
薛珩现在想起来,只觉得一阵恶心反胃。
他在暮色中立了许久,直到夜幕低垂,城门将关,才回了宫。
*
十日之后,沈幼莺一行抵达熙州。
薛慎带着五万大军随后抵达,但他来不及回城中休整,便遭遇了和北戎残兵的第一战。
北戎残兵虽然溃败,但北戎人在马背上长大,各个骁勇善战。而地方军队因常年无战事,养得惫懒,即便人数占优,又占据本地优势,仍然不是北戎残兵的对手。
若不是北戎残兵日益嚣张,当地百姓怨声载道,当地官员都不愿意向朝廷上报此事。
北戎残兵早就打听到朝廷会派兵增援,但他们这些时日在熙州城杀得来来回回,女人金银抢了不计其数,早就忘记了在京城时被秦王打得落荒而逃地溃败耻辱。
因此听闻朝廷援军抵达,他们不仅不怕,反而早早就设了陷阱,想着将人一网打尽,再抢一批军需粮草。
若他们遇见的是普通将领,或许就成了,可他们遇见的是薛慎。
薛慎早在五日前就派了斥候在城中打听消息,留意北戎人的动静。因此还未抵达熙州时,就已经从蛛丝马迹之中推测到了北戎人的阴谋。
他将计就计,先命人护送沈幼莺去熙州城中安顿,之后才慢了一日,不紧不慢地带着大军抵达。
大军要抵达熙州,需穿过一处峡谷,峡谷深且长,是最适合埋伏的地方。
北戎人早就占据了的地势,早早埋伏在山谷两侧地山林之中。
远远看见大魏的兵马往山谷之中醒来时,北戎人便都兴奋起来,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等抢了这些魏军的军需粮草,他们养足了精神,便可以破了熙州城,杀回草原去。
这么想着,领头的北戎将领血液都沸腾起来,他高高抬起手臂,等待着魏军再深入山谷一些,便立即下令将滚石推下去山崖,打魏军一个措手不及。
但还没等他下令,他们埋伏的之处,忽有无数山石滚落。
埋伏在山林之中的北戎残兵被打的措手不及,仓皇之间如同下饺子一样,顺着陡峭的山崖滚落下来。
而原本尚且行进的魏军却在此时停下了,他们冷眼看着十数米之外,被杀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北戎人从山崖上滚落下来,直到再无滚石落下,藏身在队伍之中的薛慎才露面,振臂一呼:“杀!”
经历过京城一战,北戎人自然不会不认识秦王这个杀神。
原本粗手不及的攻势就让北戎人乱了阵脚,再发现援军将领竟然是秦王,北戎人顿时战意全无,竟试图从峡谷另一头逃走。
可薛慎早就料到由此可能,北戎人刚逃到峡谷另一头,就绝望地发现另一头也被魏军堵死。
他们如同牛羊一般被逼近峡谷之中,而魏军堵死了峡谷两侧出口,向他们举起了屠刀。
这一役打了一天一夜,薛慎剿灭北戎残兵三千三百二十一人,而魏军无人伤亡。
战事之中,战场需要清点。
薛慎留下部分人手清理战场,自己则带着剩余的活口,寻到了北戎残兵在深林之中的营地,又解救出被劫掠的百姓一百余人,搜出金银等共计数千两。
等这一切都整点完毕,薛慎带兵回熙州城时,已经是三日后。
熙州刺史得知薛慎凯旋,亲自带着熙州官员出城相迎。
薛慎冷眼打量着脑满肠肥的熙州刺史,将北戎残兵的将领人头扔到他面前,沾了对方一头一脸的血。
熙州刺史养尊处优,哪里见过新鲜砍下来的人头,顿时吓得跪趴在地上连连求饶。
薛慎冷嗤一声:“熙州是边境重城,屯兵十万,你身为熙州刺史,却连三千北戎残兵都打不过,竟放任北戎残兵四处劫掠百姓。如你这般的刺史,不要也罢。”
熙州刺史一听,更是战战兢兢,连连请罪:“是臣无能,还请王爷开恩。我等倒是有心剿灭北戎残兵,可北戎人残兵狡猾,我等也不如王爷这般英明神武,这才只能向朝廷求援。”
薛慎冷冷瞥他一眼,没有理会他辩解的话,马鞭一扬便策马往城中去,在经过他身边时,薛慎长枪一挑,将他面前的人头挑起便扬长而去。
庞来等人见他如此,也有样学样,竟然都不将熙州刺史放在眼中,策马从他身边经过,扬了对方一头一脸的尘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