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莺怕痒地缩了缩脖颈,笑着倒在他怀里,说:“是你太凶吓着了八哥,怎么反倒来赖我了?”
大约是远离了京城,没了那些尔虞我诈与蝇营狗苟,她连笑容都明媚许多,瞧着竟又有了几分无忧无虑的娇俏之感。薛慎将人揉进怀里,捏捏她的后腰,问道:“喜欢这里?”
沈幼莺坐起身体,望着头顶明媚璀璨的日光轻轻“嗯”了声。不在京中,没有了那些繁琐的规矩礼仪的束缚,更没有其他人认识她,她不必时时刻刻端着王妃的仪态,很是随性地踢掉鞋履,将脚翘在薛慎腿上微微摇晃着,一派天真明媚的模样。
若不是肚子凸起得过于明显,瞧着便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天真明媚又不知忧愁。
“我从前只听大哥说起过西北风光,却从来没有机会见过,这次终于能来亲眼看看大哥说过的长河落日。”
薛慎捏住她的脚踝,替她将罗袜褪下,按照火洞真人所教的法子,用指尖在她雪白的足上不轻不重地按揉。沈幼莺有些怕痒地缩了缩脚,却被他捉住了动弹不得,只能咬唇忍着笑意,做贼一般张望左右,确定下人都退了出去,没人会瞧见,这才放松了身体,任由他按揉。
从前在京中时,薛慎为了她轻松些夜里能睡得好,也常常会给她这么按揉足底穴位。
薛慎一边轻轻给她按揉,一边道:“你舟车劳顿这些日子,先叫火洞真人好好给你调理调理,歇息几日。我这边正好还要腾出手来整顿军务,等此间事了,我便带你去四处转转。西北边陲之地虽不必京中繁华,却自有它的粗狂与豪放。”
沈幼莺应了一声,又与他说起这些日子的打算来:“府里下人们已经收拾出来了,大件都置办得齐全,不过总有些小东西欠缺,明日我打算和白螺流云一起出门采买,顺道也在城中逛逛,见识一番熙州城的风土人情。”
薛慎早知道她来了西北定然是关不住,难得出门无拘无束,也没想拘着她,只嘱咐道:“记得多带两个侍卫,别嫌麻烦。”
沈幼莺应下,又让他按了会儿,这才趿拉上鞋履,欢欢喜喜地回屋叫来白螺和流云,商量着明日要采买哪些物件了。
薛慎等她走远了,这才拍了拍手起身,召来了负责保护沈幼莺的侍卫统领:“这些日子城中不太平,王妃若是要出门,你们警醒着些,别叫熙州刺史的人接近她,搅扰了她的好心情。”
熙州刺史不是个安分人,他有意整顿熙州军政,将之收归囊中,如此定然会动到熙州官员的利益,怕是还会有一阵子斗法,却不想因此坏了沈幼莺出门游玩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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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出门在外心情放松,沈幼莺连夜里都睡得安稳些。
翌日清晨,薛慎起身去军营时,她都没有醒来。
从前在京中时,薛慎只要起身,她总会跟着惊醒过来,少有睡得这么安心香沉的时候。薛慎看看她恬静的睡颜,俯身在她额上轻吻,才轻手轻脚地去了外间洗漱更衣,出城往军营去了。
等沈幼莺睡醒时,薛慎已经走了许久。
白螺听见她起身的动静,端着洗漱的铜盆进屋来,见她面色红润白里透红,不由道:“常听人说京城富庶之地养人,西北荒凉之地最是熬人,但我瞧着这话在姑娘身上却不对,我瞧着姑娘自从出了京,精神是一日比一日,现在到了熙州城安定下来,这皮肤水嫩得都不用上妆粉了。”
沈幼莺被她夸张的说法逗得笑起来,瞥她一眼:“也就是你脸皮厚,什么话都夸得出口。”
白螺吐吐舌头,伺候她漱口净面:“姑娘若是不信,等丹朱到了叫她看看就是,我说得可都是实话呢。”
等沈幼莺洗漱更衣之后,流云进来为她梳妆,瞧见她的模样也是犹豫再三才道:“王妃这皮肤白里透红,我瞧着倒是不必用妆粉了,描了眉,再略抹些胭脂口脂增色便极美。”
沈幼莺对镜照了照,也觉得她说得有理。便道:“发髻也不必梳得太过复杂,我昨日进城时瞧着这边许多女子都编着辫子,有些像是关外人的编发,咱们入乡随俗,也编辫子吧。”
熙州城边陲之地,从前大魏和吐蕃北戎没有战事时,两边商队也有往来,彼此之间自然也就有所融合。熙州女子编辫子盘头的风格想来就是受了关外的影响。
流云手巧,她在熙州女子原有的编发上又加了些巧思,将沈幼莺一头乌黑的长发编成了数根辫子垂落在身后。发间甚至不用钗环装点,只用一根细细的鸽子血珠链点缀在额前,瞧着很有几分异域风情。
沈幼莺照着镜子,连连夸流云心思巧:“再换身胡服,瞧着倒跟关外差不多了。”
流云道:“那还是差了许多,至少关外可没有如王妃这般的国色天香。”
沈幼莺笑着拍了下她的手,起身准备出门。
为了方便行走,也是不想那么打眼,她今日特意穿了身银白的窄袖对襟配短靴,再配上一头极具异域风的编发,瞧着很是活泼明媚。
沈幼莺带了白螺和流云,又点了四个侍卫,便出了宅子,往城中热闹繁华的街市去。
熙州城的街市集中在西城,同京城的繁华不同,熙州城西市虽然也十分热闹,但却透着西北之地的粗狂与洒脱。街市摊位都是百姓自发划分,并不规整,但却透出一种十分古朴的热闹来。
沈幼莺慢慢吞吞逛过这些路边摊位,捏了个与薛慎长得极像的糖人,又买了一包熙州城才有的糕点,这才往更为热闹的店铺走去。
沈幼莺相貌出挑气质出众,加上出手阔绰又有仆从跟随,难免引起了街市上百姓的注意,等人走远了,才小心翼翼地谈论起这是哪家的夫人,怎么从前从未见过云云。
一旁奉命出来打探消息的刺史夫人徐氏将这些百姓不着边际的议论听在耳中,“噗”地吐出瓜子壳儿,将瓜子扔到丫鬟手中,翻了个白眼不紧不慢跟上去,嗤道:“一个养在外面的女人,可能连个妾都不是,排场倒是摆的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