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说完,便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偏偏她生得高大壮硕,哭起来嗓门又大,捂着脸哭起来那动静真是惊天地泣鬼神,蔡文轩听着,脸色青青紫紫变换不停,终于忍不住呵斥道:“够了!”
但徐氏若是怕他,也不会嚣张跋扈这些年,甚至当着秦王的面就敢闹起来。
蔡文轩这一吼不仅没让她识趣,徐氏心口堵着的火气反而又往上蹿了一截,越发要和他对着干。
那狐媚子一哭,秦王又是抱又是哄。
她呢?
徐氏抬起脸狠狠瞪着蔡文轩,道:“你是信那狐媚子的话,还是信我的话?”
蔡文轩听她当着秦王的面就敢出言不逊,一时间脑子里都在嗡嗡响,他终于没忍住狠狠扇了徐氏一巴掌,咬牙切齿地骂道:“我怎么娶了你这个蠢妇!”
徐氏哪里受过这样的折辱,她不可置信地瞪着蔡文轩,再看看面色阴沉的秦王以及他怀里看好戏的沈幼莺,狠狠一跺脚,便转身拔脚往外走:“姓蔡的你好样儿的,有本事你别来徐家求我!”
说完,她便气冲冲叫上吓呆了丫鬟婆子,让备车回了娘家。
独留下蔡文轩尴尬又小心翼翼地面对薛慎。
他弓着腰不住地赔不是:“王爷见谅,切莫跟个无知夫人计较,她没读过书,又被家里给惯坏了,若是有冒犯之处,下官代她向王爷和夫人赔罪。”
薛慎闻言嗤了声:“区区一个武将之女,脾气倒是不小。也不知是谁给她的底气。”
他这话似乎意有所指,蔡文轩听得心里一咯噔,越发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神情。可除了满脸阴霾不快之外,却并瞧不出其他来,蔡文轩一时拿不住他是知道了什么出言试探,还是只是单纯一时不快对徐氏不满。
蔡文轩心里琢磨着,只能再三赔罪,将两人请进去。
薛慎今日来就是为了探他的虚实,自然不会真走。他垂首哄了沈幼莺几句,沈幼莺才装作不情不愿地点头,随着他一道入内。
蔡文轩将二人请到主位落座,见沈幼莺仍旧一副不快活的神情,连带着薛慎表情也不太好,只能咬咬牙将准备之后再寻机送给秦王的厚礼提前让人送了上来。
得到信号的下人小心翼翼捧着一个锦盒上前,蔡文轩结果,将锦盒放到薛慎和沈幼莺面前:“贱内言行无状,冲撞了王爷和夫人,我心中甚觉愧疚,正好前日新得了一件珍品,想来与夫人极为相配,便赠与夫人作赔礼了。还望夫人大人有大量,莫要同那个泼妇计较,之后我定好好教训她,再带着她登门赔罪。”
薛慎八风不动地坐在那儿,只垂眸看沈幼莺,瞧那样子,这件事要不要揭过去,还得看沈幼莺的态度。
蔡文轩看出门道来,见沈幼莺目光往锦盒上瞟,连忙将锦盒的盖子揭开,殷勤道:“夫人请看,这可是世间仅此一件的孤品。”
沈幼莺目光往锦盒里看去,就见锦盒中放着的竟是一座以黄金和玉石雕刻而成的院落。黄金做瓦,白玉为墙,宅院之中景致俨然,连花草树木的脉络纹路都历历可见,甚至花瓣之上还歇着敛翅的蝴蝶,草丛里藏着酣睡的兔子……
整座宅院不过一寸见方,可却处处精雕细琢,不仅用料罕见,雕工更是罕见,若是流落到市面上,定要又多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这样用料贵重雕工精湛的物件,便是皇宫大内也一个巴掌数的出来。
但蔡文轩区区一个熙州刺史,却能轻易拿来送人。
薛慎目光微动,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对方一圈,口吻随意地问沈幼莺:“昭昭可喜欢?若是喜欢便留下玩吧。”
沈幼莺与他对视一眼,从他语气中听出了什么,便也压下了惊讶,一副很是寻常的模样拨弄了一下这座金玉宅院,道:“倒也看得过去,等将来妾腹中的孩儿出世了,许会喜欢。”
蔡文轩原以为一个外室没多大见识,见到这样的物件定会喜出望外,那方才的尴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揭过不提。可谁知道这两人却一个比一个平静,仿佛这样价值连城的物件随处可见一般。
蔡文轩见状心里暗恨,却只得忍着痛附和道:“这座福禄宅虽然用料上乘,但也只能一观,抵不上什么大用,下官这还有一套头面首饰,想来夫人会更喜欢。”
说完,又有女使捧着几个匣子过来。
匣子打开,里头都是用纯金镶嵌的翡翠打造的首饰,沈幼莺随意拿起一只金臂钏,便被沉甸甸的分量惊了下。
她仔细打量金臂钏,确认这些金饰都是实心的纯金打造。
女使端上来的一共八个匣子,大到发冠、步摇、臂钏、手镯,小到耳坠、花簪等等,若都是实打实的黄金铸造,加起来约莫得有上千两黄金。
虽然说起来千两黄金也不过就是万两白银,可大魏金矿不多,市面上流通的多是银子、铜钱。铸造的金锭都是有数量限制的,普通官员或者商贾平日里根本就用不到黄金。
至于那些金楼的黄金首饰,大多都是以银做芯子,再在外面包一层黄金,又或者用上各种工艺,将黄金压薄拉长,使之看起来更大、分量更足。
总之寻常的官宦人家,若是想用大量黄金打造这样实心的纯金首饰,基本不可能。
能大手笔用大量黄金来打造金饰的人家倒是也都有,但绝不是蔡文轩这样毫无底蕴的人家能受用得起的。
但偏偏蔡文轩拿出上千两黄金的模样,瞧着却是轻轻松松,毫不吃力。
沈幼莺和薛慎对视一眼,这才装作欢喜的模样笑着道:“这些首饰瞧着倒是不错,衬我。”
蔡文轩见她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心里就轻蔑嗤了声。心道原来先前对那福禄宅反应平平,并不是跟着秦王见了多少世面,而是根本不知道那福禄宅的价值连城罢。
如今看见这实打实的黄金,不久立马喜笑颜开了?
蔡文轩想起忍痛割爱送出去的福禄宅好一阵痛心,早知如此,不如从库房里将那落了灰的纯金珊瑚搬来,说不定既哄了秦王的宠妾开心,又能给自己省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