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母见势不妙,只得带着女儿和两个儿媳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从人群空隙之中钻出去逃走了。
沈幼莺看着四人背影,摇了摇头。
四周百姓见徐家母女落荒而逃,没了热闹,也渐渐散去。但也有少数人好奇地悄悄打量沈幼莺,对这个忽然出现的王妃十分好奇。
沈幼莺察觉四周悄悄投来的视线,也没有当回事,顺着街道不紧不慢地逛起来。
经过一家卖糕点的铺子时,她瞧着摊位上十分特别、没有见过的小点心,便不由停下了脚步:“这是什么点心?怎么从未见过?”
那摊主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子,穿着利索方便干活的布裙,操着一口熙州方言回道:“这是用采来的花汁做的百花糕,都是我自己做的,吃过的都说好吃,王妃可要尝尝?”
百花糕有粉色、黄色、绿色,有些做成了花朵模样,有些则是绿叶模样,瞧着确实精致可口。
沈幼莺便点点头,说:“每种都包一个吧。”
旁边的白螺拿出荷包:“多少银子?”
摊主见状有些惊讶,手足无措地摆摆手:“这……不需要银子,王妃金尊玉贵,愿意吃我做得点心是我的福气。”
沈幼莺闻言却是轻轻蹙眉,接着想起徐氏母女在城中横行霸道,这些摊贩估计吃过教训,把她也当做徐氏母女那般,自然便不敢要银子。
她见摊主神色慌乱,便轻声开了口:“都说做买卖,有卖才有买,我既买了你的点心,哪有不付银子的道理?若是仗着身份平白拿了,岂不是巧取豪夺?”
摊主闻言愣住,讷讷道:“但之前徐夫人她们都从不付银子的……”
沈幼莺示意白螺付银子,笑道:“徐家人网顾律法,鱼肉百姓,如今已经伏法。日后城中不会再有官员敢如此了。你们做生意相比也是为了糊口,长此以往做赔本买卖,还如何活得下去?”
那摊主听在耳中,眼眶就是一红。
她家中确实缺银子,若不是因为在徐家人手里吃过亏,谁又愿意倒贴钱做这赔本生意呢?
她一边道谢,一边小心翼翼地接过银子。
沈幼莺接过了仔细用牛皮纸包好的点心,沿着街道继续往前走去。
熙州城是边境最为热闹的城池,不仅是城中百姓,周边村镇的百姓也都会挑着货物到城中售卖。这些百姓贩卖的货物未必有多精致,但胜在一份乡野趣味。
沈幼莺边走边逛,很快便买了点心、烧鸭、米酒等等,不仅白螺和流云,就连连个护卫手里都拎满了东西。
她看了看了满满当当的收获,思索了一下,笑道:“好像买的太多了,我们去官衙给王爷送些。”
说完她便上了马车,掉头往官衙去。
而在她身后,不少百姓翘首张望,等马车走远了之后,才有人抑制不住喜悦开口道:“这个王妃瞧着,比徐家夫人温和可亲多了,人和气,也大方,以后不会再有人逼着我们白送东西了吧?”
糕点摊主也探着头看了一眼,朗声说:“我听当家的说,秦王可是打退了北戎蛮子呢,王爷是个好官,王妃也是个好人。”
“我们以后啊,说不定能有好日子过咧。”
*
马车在官衙门口停下,沈幼莺刚下了马车,就看见有眼熟的小将急急忙忙地从外面往官衙里跑,因为太着急,甚至都没有留意边上的沈幼莺。
沈幼莺脚步一顿,见对方神色慌乱,心头就泛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刚到,就听薛慎说:“确定是吐蕃王的印章?”
那小将道:“确定无误。我打听过了,被徐峤买通的那个吐蕃部落的首领叫查木赤,是吐蕃王倚重大将的兄弟。”
吐蕃与北戎不同,因吐蕃王室衰落,吐蕃内部逐渐分裂,变成了一个个小部落掌权。
而平日吐蕃王若是不召集这个部落的首领,这些部落便都各自为政。
而查木赤的部落位置正好靠近熙州,徐家人不知怎么搭上了对方,用十万两黄金买通查木赤,让对方伪装成北戎残兵屠杀方家寨百姓。
薛慎当时抵达方家寨之后就发现了疑点,经过追踪后发现了藏身在边境的查木赤的军队,当即便越过了边境线,歼灭了查木赤的人马,将查木赤捉拿归案。
如今大约是查木赤被活捉的消息传回了吐蕃,吐蕃王派人送来了书信,质问薛慎越界之事,并要求薛慎释放查木赤,并赔偿黄金二十万两。
薛慎看着信件,神色阴沉:“他倒是敢狮子大开口。”
他还没找吐蕃王清算方家寨的人命,吐蕃王倒是自己先送上了门来。
薛慎将信件烧了,冷声道:“将查木赤的人头送过去。”
小将闻言神色一振,立即领命去了。
薛慎处理完正事,看见屏风后的人影,才意识到沈幼莺过来了。他起身走近,见沈幼莺眉头微皱,显然听见了方才的话。
“昭昭不必担心,吐蕃这些年早已经不如从前,吐蕃王室衰弱,部落分裂,吐蕃王更是命不久矣,我倒是敢同他开战,他却未必真敢动手。”
“我只是担心,若真和吐蕃起了冲突,吐蕃王一封奏折送到官家面前,又要多许多麻烦。”
薛慎没想到她想得如此远,笑着捏捏她的耳垂,道:“这倒是极有可能,不过如今官家也奈何不了我。毕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沈幼莺闻言噗嗤一笑,想到他们犯下的“大逆不道”之事也不差这一件了:“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