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慎闻言一惊,蹙眉不赞同道:“你已有六个月的身孕,如何能受得起舟车劳顿?太危险了。你若实在放心不下,我安排好熙州事务后,亲自去一趟吐蕃将人带回来,必定不会让岳父和大哥有丝毫差池。”
沈幼莺摇头,望着他泪盈于睫:“我知道如今要去吐蕃太过任性,但若是不去,我怕是寝食难安。”她用力抓着薛慎的手,哽咽道:“我只要一闭眼,就会想到若是那日在大街上我寻到了大哥,不让他回吐蕃,他就不会陷入那样危险的境地……”
“那怎么能怪你?”
薛慎怜惜地捧起她的脸为她拭泪,但沈幼莺的眼泪却流不尽一般。
“我知道,但我忍不住。只有亲眼见着爹爹,见着大哥平安我才能安心。”
沈幼莺道:“吐蕃不会有人认识我,我乔装打扮后扮做商贾家眷过去暗中寻人。即便大哥伤着了头失去记忆,但见到熟悉的人,大哥说不定就能想起来。”
她蹙着眉,泪水涟涟,神色却坚定。
薛慎望着她,脑海中转过许多思绪,最终到底不忍心见她这副担忧自责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妥协道:“我怎么可能放心让你独自去吐蕃?”
眼见沈幼莺还要开口,他继续将话说完:“我陪你去。”
沈幼莺一怔,愣愣望着他。
薛慎拿出帕子给她擦拭眼泪,哄道:“莫哭了,等会伤了身子。你若要同去,还得多做准备以防万一,可能要延后几日出发才行。”
沈幼莺吸了下鼻子,很乖地说:“好。”
薛慎轻点她红肿的眼尾:“那不哭了,这几日好好养好身子,等一切准备就绪,我们便启程。”
沈幼莺破涕为笑,靠在他肩上用力“嗯”了声。
薛慎将人送回院子里,哄着睡了午觉,这才唤来庞来和袁烨安排后续事宜。
庞来和袁烨一听薛慎竟要带沈幼莺去吐蕃,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竭力劝谏道:“虽只要王爷王妃亮明身份,吐蕃人明面上绝不敢做什么。但难保不会暗中使坏。”
“不错,而且承安帝仍然虎视眈眈,他虽然远在京中,但探子眼线却不会少。熙州城如同铁桶他寻不到机会,但若是到了吐蕃境内,未必不会动手。”
他们说得这些薛慎自然也想得到,但如今沈修仪失去记忆被奸人利用,沈明江又不知所踪境况不明,这是昭昭最为重要的两个亲人,若如今不让她去,日后有个意外,薛慎怕怕她会过不去这个坎儿。
而且自昭昭有孕以来,大小变故不断,她其实已经紧绷得厉害,现在沈修仪的事情再出来,将她独自留在熙州等消息,说实话薛慎也不放心。
倒不如将人带在身边,即便有危险,薛慎也有足够的自信将人护住。
“你们的担忧我皆明白,但我与王妃非去不可的理由。”
庞来和袁烨皆是心腹臂膀,日后薛慎离开还得他们二人坐镇熙州,因此他也没有瞒着,直言道:“沈修仪还活着,如今在就吐蕃。”
庞来和袁烨一震,皆想起了之前沈修仪阵前投敌叛国的传言。
薛慎瞧见两人神色微变,摇头道:“此事说来复杂,其中许多环节我亦不完全清楚。此去吐蕃,便是为了查证此事,将人带回来。”
庞来和袁烨明白了,没有再出言劝说,只道:“我等会守好熙州,等王爷王妃归来。”
薛慎点头,开始与两人商议他不在之后熙州事务如何处理等等。
*
三日之后,薛慎将一切安排就绪。
熙州事务都交由庞来和袁烨统管,而他与沈幼莺,则以沈幼莺临近生产想要祈福之名,前往青州一座十分有名的道观祈福。
青州距离熙州大约三四日的路程,两人就算十来日不在熙州,也完全说得过去。
为了掩人耳目,此次出行薛慎所带皆是精锐。除了随行护送、扮做家仆的十五名侍卫外,薛慎还在暗中布置一百人精锐保护,另还有早早派去吐蕃打前锋的二十余名探子。
将一切都安排好后,薛慎择了个清晨,与沈幼莺坐着马车离开熙州。
因此次行程可能涉嫌,沈幼莺身边并未带白螺丹朱,而是带上了拂翠与闻娆。
拂翠和闻娆本就是探子出身,一个擅仪容和口技,一个身手出色。再加上一个懂医书混迹市井江湖的火洞真人,足够将一切可能意外危险都摒除在外。
一行人出了熙州地界之后,便换了马车,重新乔装打扮。
薛慎早就让探子给所有人都重新准备了一套身份文牒,薛慎伪装成了吐蕃人,而沈幼莺则是则是对方娶得大魏妻子。
相比北戎,大魏和吐蕃虽然时常有摩擦,但总体而言关系还算平和,尤其是边境百姓之间,因为常有商贾偷偷往来贸易,通婚其实是常事。
尤其是许多在吐蕃身份不高,但是靠着在两国往来做生意发了财的吐蕃人,大多喜欢娶一位温婉美丽的大魏妻子,就算不娶妻,也都多多少少有几个妾室是大魏女子。
拂翠擅长易容,她重新为沈幼莺梳发化妆,沈幼莺这张脸太过出色,走出去实在引人注目,所以需要稍微掩饰一下。
拂翠在沈幼莺脸上涂涂抹抹,片刻之后将镜子递给她,笑盈盈道:“好了。”
沈幼莺接过镜子一看,险些认不出自己来。
她脸上的肤色比原先蜡黄许多,眼尾下垂,多了几道皱纹。眉毛特意画粗了,鼻梁变宽变平,连嘴唇也是削薄两片,仔细看五官其实变化不算大,依旧是个美人。
但乍一看上去,曾经精致美.艳不复,因多了几分憔悴和刻薄,容貌只能算得中上,并不引人注目。
沈幼莺收起镜子,摸了摸盘成常见妇人头的发髻,惊奇道:“拂翠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我都要不认识自己了。”
这时薛慎也已经乔装好了,他凑近打量沈幼莺半晌,道:“昭昭底子太好,再怎么扮丑,还是个美人。”
沈幼莺咬唇横他一眼,却被他的模样惊住,瞠目结舌道:“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薛慎换了吐蕃男子常见的袍子,长发高高束起,扎成了许多辫子。又将脸上涂黑,贴了一圈络腮胡,天生带着贵气的丹凤眼也刻意压了眼角,整个人气质大变,之前的矜贵不复,平白多了几分不好惹的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