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慎并沈明江一行人,顺着薛慎之前进来的狭窄山道七弯八拐地绕了出去。
他们埋伏巴依时尚且还是傍晚,等从西门山出来时,已经是深夜。
薛慎已经从巴依口中口问出了西门山各处的守卫和兵力,一群人借着夜色,小心绕开了三王子派出的守军,回了阿扎部落。
阿扎部落陷在夜色之中,一片沉寂宁和。
但薛慎可没有忘了那个藏身在帐篷之中自始至终没有露面的人。
他带着沈明江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埋伏到阿扎部落外围,压低了声音道:“部落之中还有三王子的人,我们得先设法将人引出来清理干净,后面才能在此停留,再设法联系大哥。”
沈明江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他还惦记着沈修仪的事情,定定看了他一眼,才道:“可以安排一个人伪装成信使去报信。”
他提了提脚边被捆成了粽子的巴依,道:“他应该知道如何联系阿扎部落的暗棋。”
巴依眼神愤恨地看着他,可此时他已成了人家砧板上的鱼肉,就算将眼珠子瞪出来,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薛慎盯着巴依若有所思片刻,道:“劳岳父带着人暂时藏身别处,我先带着人回部落打探一下情况。先前三王子的人就暗中留意过我的行踪,我消失多日再回来,以那人多疑的性格,没道理不会来打探情况。”
沈明江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便应下了。
他拎起将巴依将其扔上马,随后自己也跃上马背,对薛慎道:“我就在刚才经过的那座山谷等你消息。”
薛慎点头,目送他走远之后,才将刚才随手在路上猎到的野狼甩上马背,扬起马鞭一抽,声势浩大地奔向阿扎部落的大门。
守门老头被吵闹的动静惊醒,迷迷糊糊爬起来查看动静,就看见一队身形彪悍的骑兵举着火把疾驰而来。
他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土匪来袭,险些就要吹响示警的号角。
幸好人到跟前之后他认出了薛慎,这才颤颤巍巍的打开了大门迎出去。
火把将四周照的通明,老头看见一行人马背上都驮着野狼尸体,诧异问道:“大人可猎到白狼王了?”
薛慎闻言粗声粗气地用吐蕃话骂了一声:“白狼王狡猾,让它跑了。”
不过紧接着他又拍了拍马背上体型巨大的狼尸,神色得意道:“虽然没能猎到白狼王,但总算带回了一只头狼,也不算是白跑一趟。”
他策马进了部,下令将狼尸从马背上卸下来。
一头头巨大的野狼尸体随意地堆积在地面上,尸体砸落时惊起一阵阵灰尘。附近帐篷里的人纷纷惊醒,从帐篷里探头往外看,瞧见那堆成小山丘一般的野狼尸体,都吃惊地倒吸一口气。
草原上的野狼成群结队,又格外凶悍。若没有本事,别说是猎杀野狼群了,就是单独碰上一两只野狼都要绕道走,以免落单处于饥饿之中的野狼叫来狼群围攻。
而薛慎不过十来人,就猎杀了一整个规模不算小的野狼群,其中甚至还有狼王,实力可见一斑。
当即便有见猎心喜的大魏商贾披上衣袍出来同薛慎攀谈,有意购买狼尸。
这野狼的皮毛虽然粗糙,可因为狼性凶狠,又难以猎杀,却很得一些贵族男子的喜欢,一整张剥出来的上好狼皮,可价值千两,就算差一些,也能卖出数百两的价格。
更别说还有狼牙制成的饰品等等。
薛慎明显没有把这些狼尸当一回事,见商贾凑上来讨价还价,大度道:“不过是追捕白狼王的路上随手所猎,你若吃得下便都让给你,不过这狼王我却要留下,正好剥了皮给我将要出生的孩子做地毯。”
商贾听他这么说,颇有些觉得暴殄天物,但薛慎明显是大主顾,若是得罪了对方,别说是狼王了,可能其他的狼尸也未必有他的份。
见薛慎答应得爽快,商贾生怕他反悔或者被别人捷足先登,连忙和护卫去清点狼尸,结算银子了。
薛慎在围观的人群中扫了一眼,注意到守门老头并不在外面,猜测对方可能又去帐篷中传消息了,便迈步往自己的帐篷走去。
到了帐篷前,他再次仔细打量了自己的衣着,确定没有血腥味不会冲撞了沈幼莺,这才轻手轻脚地掀开帐篷帘子——
他本以为沈幼莺睡得沉,并未被惊醒。
但人刚钻帐篷里,就看见沈幼莺披着一件外袍,立在烛光下笑盈盈地看向他。
薛慎步伐一顿:“吵醒你了?”
他神色间有些无奈,压低声音解释道:“我找到岳父了,外面那一出是为了掩人耳目引蛇出洞,不得已而为之。”
沈又因的注意力却都放在了他前半句话上,她微微睁圆了眼睛,上前一步抓住薛慎的衣袖追问道:“你当真找到爹爹了?爹爹可还好?怎么没见跟你一起回来?”
薛慎听着他一连串的问题,不由哑然失笑。
“找到了,岳父一切都好,也不曾受伤。没同我一道回来是因为三王子派人围杀他,眼下三王子的人还不知道岳父已经从西门山脱困。我想着部落之中还有三王子的眼线,就没有让他同我一道回来,暂时藏身在不远处的一座山谷之中。等将部落里三王子的眼线清理干净之后,你就能和岳父团聚了。”
薛慎一口气将沈幼莺最关心的事情说完,才拉着沈幼莺在榻边坐下。
“这几日.你可还好?怎么瞧着脸色都不如之前红润了?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
沈幼英睨了他一眼,抿着唇微微笑道:“白日里拂翠还说我身子养回来许多,脸色也比在东京时好。火洞真人也给我把过脉,说出门一趟反而比关在家里要强健些。就你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薛慎朗声而笑,捏捏她的手指,神情促侠道:“这不是岳父马上要来,若是瞧见你被我养的不好,我这关怕是难过。”
沈幼莺被他调侃得脸色微红,轻轻瞪了他一眼,才追问起找到沈明江的过程。
薛慎倒也没有刻意瞒着她,只是将过于凶险的部分略过,捡着有趣的部分说了。
沈幼莺听着他比说书先生还精彩的故事,虽然知道他定然又是报喜不报忧,但见他全须全尾地回来,身上也确实没有受伤,便也没有执意追问。
两人依偎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沈幼莺便不由打了个哈欠,她轻轻推了下薛慎的胸膛,道:“天都要亮了,你快去擦擦身换身衣裳来睡吧。”
见她从自己怀里退出去,挪到了床榻里侧,用薄被将自己裹成了蛹状,只露出一双潋滟的眼睛瞧着自己。
薛慎心口一悸,俯身咬了咬她的唇,好半晌才恋恋不舍地退出去,低声道:“我去洗漱,你先睡。”
沈幼莺抿了下发麻的唇瓣,将脸埋进被子,闷声闷气地说:“我等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