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依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在绝处迸发出的求生本能催促着他抓紧缰绳,死死扒在马背上,催促着马儿朝远处逃命。
然而沈明江怎么会让他有机会逃走?
他手执长枪,估算着距离,猛地将长枪掷了出去。
马背上的巴依一直回头看着他的动静,看见长枪朝自己掷来时,他瞳孔一缩下意识想要翻身下马躲避,但重伤虚弱的身体却无法听从大脑的指令,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枪刺入身体,之后意识便被疼痛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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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扎部落之中,人声鼎沸。
旧的旅人走了,新的又来。
新来的商人与部落之中停留的商人热切交谈着,谈论着最新发生的时事,以及如今最为值钱的物品。
而在阿扎部落不远处,一匹老马驮着一个人哒哒地朝部落跑来。
那人穿着盔甲,身体紧紧趴伏在马背上,像是受了伤。
从大魏边境到吐蕃王庭的这条黄金之路,匪患猖獗,过往旅客商贾常有受伤,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能逃离虎口,留下一条命来便是万幸了。
因此一开始并没有人在意那匹驮着伤者过来的老马。
直到马匹走到近前,趴伏着的人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却毫无动静,众人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匹马驮过来的是个死人。
热切的交谈声、吆喝声一时停滞,有胆大的人上前查看道:“死者身上的盔甲像是吐蕃军中的……”
正议论着,就见守门老头拨开人群挤进来,语气凶恶地骂道:“让开让开,哪里来的死人!”
他一边嚷嚷着骂着难听的粗话,一边将尸体拖了下去。
不远处的薛慎瞧见这一幕,唇角往上翘起,知道鱼儿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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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将尸体拖到了无人之处,这才收了骂骂咧咧,神色凝重地弯腰检查尸体。
大名鼎鼎的巴依将军,他自然是见过的。巴依将军是三王子麾下的猛将,实力过人,他从未想过,竟然有一天会看见巴依将军的尸体。
对方是因后背被长枪刺入,失血过多虚弱而死。
是什么样的人竟然有这样的实力能击杀勇猛如虎的巴依将军?
老头抬头看了一眼西门山的方向,神色忧虑,总觉得自从那个自称叫扎布的商人到来后,一切就开始变得脱离掌控。
他伫立了片刻,将巴依的尸体藏藏好,才匆匆去帐篷中禀报情况。
帐篷中的人听见巴依身亡也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因为过于震惊都忘了压低声音:“你说什么?巴依死了?这怎么可能?”
老头揣着手弯下了腰:“我亲自检查的尸体,不会认错,就是巴依将军。”
他忧心忡忡道:“按理说西门山那边不会出现问题,但是巴依将军……”
斟酌了良久,他才将心中的担忧说出来:“会不会是围剿出了岔子?”
听说三皇子下令围杀的魏人,其实是大魏的沈将军。
沈家军的赫赫威名,就连他远在阿扎部落都有所耳闻。
这样的猛将,会使战局出现变故也不是毫无可能。
听了他的话,主位上坐着的人也沉默下来。对方沉吟片刻,道:“你准备一下,今晚入夜之后,我带着人亲自去查看情况。我会留下书信一封,若是我明日晚上还没有回来,你就带上书信前往王庭,像三王子汇报此事。”
交代完之后,对方立即拿来笔墨写了一封信交给老头。
老头贴身将信收好,朝对方鞠了一躬,才退出了帐篷。
深夜,整个部落都陷入沉睡之中。
老头悄悄将门打开,一小队蒙面人便悄无声息的牵着马走了出去。
老头没有立刻离开,伫立在原地目送他们走远之后,这才上门回了帐篷里。
而这一小队,蒙面人在走远之后,便策马疾驰,赶往西门山。
只是才奔出三四里路,就见前方必经的峡谷两侧隐隐约约有一群人。
意识到事情不对,蒙面人立即勒马停下,但还是迟了。
在他们停下之后,立即便有数十人从后方包抄上来,彻底封死了他们的退路。
为首的蒙面人目光逡巡,声音沉沉道:“大魏人?谁派你们来的?”
薛慎与沈明江从夜色之中走出来,目光锐利地刺向对方,不无嘲讽:“这话该我们问你才对?谁派你们来的?”
蒙面人沉默不语。
但薛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笃定道:“看来就是三王子了。”
见他自己猜了出来,蒙面人不再保持缄默,磨着牙恶狠狠道:“果然是你,早知如此,就应该早早将你除去。”
薛慎神色轻慢,不以为意:“那真是可惜了。”
沈明江不耐烦逞口舌功夫,手执长枪往地上一杵,惊起阵阵尘灰,催促道:“废话少说,赶紧把人料理了,我好回去看看昭昭。”
薛慎一笑,手臂抬起重重往下一斩,杀气四溢:“杀!不留活口。”
这一场厮杀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戮,蒙面人一行竭力反抗,但一则实力不够,二则人数相差悬殊,偏偏又踏入了别人事先埋伏好的局中,只能任人宰割。
不过半个时辰,薛慎一行便料理了蒙面人,甚至连战场也打扫干净,不留半点痕迹。
沈明江迫不及待的翻身上马,马马鞭仰起,重重一抽:“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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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扎部落,身份重任的老头心中总有一些不安,他正焦虑的在帐篷里踱着步,却不防忽有一柄利刃抵在了喉间。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喉咙就被毫不迟疑地割断。
等他死后,护卫从他身上搜出信件,这才满意地去向薛慎复命。
与此同时,有问题的四个商人,也都被护卫控制了起来。
阿扎部落中的三王子眼线彻底被清理干净,余下之人除了部落之中的百姓,就都是些往来的商贾。他们对暗地里的这些厮杀和变故毫不知情,只是抱怨着大半夜的怎么还有商队抵达,吵的人一个好觉都睡不了。
唯有沈幼莺心情激动忐忑,在帐篷里躲着步子,盼着爹爹和夫君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