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也自被三王子急召回王庭,已经过去了数日。
这些日子里,他又替三王子暗杀了几个不对付的大臣,在王庭掀起了极大的风波。
三王子怕他被人发现暴露行踪,便给他放了假,让他出了王宫暂避风头。
阿也没有家,平日里除了奉命办事时,其实无处可去。
从王宫出来之后,他便随便找了个酒楼包了个雅间当做落脚之处,这几日他都在雅间饮酒作乐,偶听酒楼中的客人谈论王庭之中发生的大事,算是勉强有些乐子。
偶尔他也会莫名想起那日在熙州城中见到的年轻女子,那双微微发红含着眼泪的双眼,不知为何总是在他脑海中晃来晃去。
他又想起更早之前,莫名其妙找上他说是他亲生父亲的男人。
男人明显是大魏人,带人将他绑了就罢了,却偏偏要说自己是他的父亲,还说他失去了记忆受三王子所蒙蔽。
阿也不知道三王子是不是好人有没有骗自己,自从他被三王子所救之后,过往的记忆一片空白,无从追寻。
但他看着男人凶恶的神色,从对方脸上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一点属于父亲的慈爱。对方当时的神色,大有如果他依旧不承认,对方立即会挥刀大义灭亲的样子。
所以他假装妥协,趁着对方不备之时逃走了。
后来他倒是也曾好奇过对方的身份,趁着闲暇的时间去黑市上找顺风耳打听过对方的消息。
只是顺风耳给他的资料里并没有画像。他看着对方的生平虽虽然心生敬佩,却实在找不到一点对父亲的孺慕之情。
加上后来三王子忽然派他去熙州寻找金矿,此事就搁置了。
但自那日见过那名流着泪的女子之后,阿也不知为何总是会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联系在一起。顺风耳给他的资料上记载,沈明江不仅有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小女儿,沈明将对其千娇万宠,视若珍宝。
阿也无聊的时候会想,假如沈明江真的是自己的父亲,那资料上的妹妹是不是也会像在熙州见过的那名女子一般,漂亮乖巧,惹人怜惜。
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他忽然生出一股想回头去找沈明江的冲动。
只是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在对面客栈的门口,瞧见了曾经在熙州惊鸿一瞥的女子被两个女使扶着从马车上下来。
那女子下了马车之后,转过脸同身旁的男子微笑着交谈,看模样二人像是夫妻。
那男子不知说了什么,女子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一些。
阿也定定看着两人,直到两人进了客栈再也瞧不见了,才略有些不快的收回目光。
先先前打算动身去找沈明江的心思也淡了,他思索片刻,从酒楼二楼一跃而下,踩着墙根阴影,闪身进了客栈之中。
这两人的身份应该不平凡,阿也刚刚潜入客栈,立即就发现了客栈之中多出来的、明里暗里的护卫。
他小心翼翼的藏身,终于找到了对方入住的院子。
能住得起这家客栈单独小院的客人,身价应该不低。但阿也想着那女子不凡的气度,却打心眼里觉得这地方配不上她。
四周都是对方的护卫严防死守,阿也换了好几个地方,才终于找到了一处安全的藏身之地。
从他所在之处望去,能看见那女子居住的院子中的情形。
不过那女子应该是赶路累了在休息,并未到院中来,只有两个贴身女使在来来往往,忙忙碌碌。
阿也看不见人,闲的无聊,从头顶的鸟窝里抽了两根草茎出来,手指灵活地缠绕,很快就编了一只草编蚂蚱。
他定定看着掌心的草编蚂蚱,啧了一声,又从鸟窝里抽了几根草茎出来,编了蝴蝶、蛐蛐儿等小玩意儿。
阿也并没有如何编织这些小玩意的记忆,但他的手指却仿佛还记得,不需要回忆就能十分熟练地将这些精巧的小玩意编制出来。
他将三只草编的小玩意儿摆在掌心看了半晌,又扭头看了看女子居住的院子,沉思片刻之后,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换防的护卫,将那三只小玩意儿挂在了从院墙里伸出来的树枝上。
等他重新回到了藏身之处,就看见微风吹拂着树枝,树枝上挂着的小玩意儿微微晃动着,很是灵动有趣。
他不由又看了那小院一眼,若是那女子醒来出门散步,说不定会经过这条小路,她会看见路边伸出来的树枝上,挂着三只草编的小玩意儿。
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她会不会笑一笑。
阿也想到对方明艳的笑容,不由也跟着心情颇好地笑了起来。
*
沈幼莺睡了个午觉醒来,薛慎已经回来,正坐在窗边的摇椅上,看沈幼莺之前看过的那本游记。
见她醒来,薛慎放下书看向她:“醒了?时间还早,昭昭可想出门逛一逛?”
沈幼莺第一次来王庭,又看了游记之中不同于大魏的风土人情,对王庭自然是好奇的,闻言便点了点头。
不过她到底还惦记着这一趟是为了寻找沈修仪的下落,问道:“王庭这么大,我们要去哪里找哥哥?”
薛慎帮她将鞋袜穿好,扶着她起身,道:“已经派了探子去打探三王子的行迹。三王子留下大哥,是为了让大哥替自己卖命。既然如此,那他就不会将人放得太远,多半会将人留在自己身边,以便随时传唤。”
“三王子的府邸以及王宫之中,我都会派人去找一找。若是能找到最好,若是找不到,就只能从长计议,直接去问三王子本人了。虽然会麻烦一些,但总能找到大哥的行踪。”
沈幼莺闻言定了心,这才同他相携出门。
藏身在暗处的阿也发现院中的动静,叼着一根草茎翻身坐起,看见二人姿态亲昵地相携出门时,心头又涌起一股不快来。院落通往客栈大门的路与他悬挂草编蚂蚱的小路不是一条,正好处在相反的方向。
意识到女子看不见自己挂在树枝上的草边蚂蚱之后,阿也心头又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来。
眼见着二人已经出了客栈,阿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悄悄跟了上去。
虽然丢失了过往记忆,有些东西是刻在本能里的。阿也甚至和那女子的丈夫连个照面都没打过,却直觉觉得那女子的丈夫身手不俗。
因此他也不敢跟的太紧,只能隔着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远远看上一眼。
那女子应该是第一次来王庭,对什么都很好奇。
她的丈夫小心将她护在怀中,以防四周有行人不慎撞到了她。
两人有说有笑地穿过人群和街道,没有多久,身后跟随的护卫手里就拎满了各式各样的油纸包。
阿也看见那女子手中拿着一串炸奶糕,迟疑了一下,在经过炸奶糕摊位时,也掏钱买了一串。
他看看前方的女子皱着脸吃了一块炸奶糕,大约是不合口味,她摇了摇头,丈夫就接过她手中剩下的炸奶糕,两口吃掉了。
阿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炸奶糕,试着吃了一块,接着便皱了眉,确实不太好吃。
但远远缀在两人身后的阿也,最后还是将一串炸奶糕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