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王子的府邸出来,阿也脸上虚假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
看来不仅是他另有打算,三王子也对他起了怀疑,不然今天也不会特意将他叫去试探。如果刚才他没有否认自己杀了宝珠,三王子估计就会对他下手了。
阿也神色轻嘲,带着三王子赏赐的黄金先去了一趟钱庄,将百两黄金换成了便于携带的银票。
将银票收好后,他思考着自己该去往何处,最后决定去大魏看看。
沈明江没有再来找他,大魏将军毕竟不能长久滞留在吐蕃境内,这时候应该是应该已经回了大魏。根据顺风耳给的资料上说沈家人都住在东京,他也想起资料上提起的沈明江的女儿,便很想去看一看。
他先去找相熟的人办了一套通关文书和身份文牒。
拿到这些东西之后他却没有立刻启程,犹豫半晌还是决定最后再去一趟客栈。
今日正街上的动乱十分惊险,虽然当时那女子被丈夫护着没有受伤,但若是胆子小一些,怕是会被吓得不轻,而且她还有身孕,更是脆弱。
去看看那个女子今日有没有受到惊吓,若是一切都好,他就可以去安心去大魏看看沈家人了,说不定沈明江真的没有骗他,他真是的是对方的儿子呢?
——他在心里这么说服自己的。
说去就去,阿也收拾好行装之后,便去了客栈。依旧没走正门,而是从侧面的院墙翻了进去,身手灵活地攀上院落斜对角的栏杆,藏在那里,正好可以看清院落全貌。
阿也最先去看树梢挂着的草编蚂蚱,发现树梢挂着的小玩意儿都不见了时,他眼睛亮了一下,心里涌起莫名的欢喜和满足。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笃定那些小东西是被那女子拿走了。
也算是自己送到了她手中。
阿也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就见那女子被两个婢女扶着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般,四处张望着,神色有些焦躁不安。
阿也皱了皱眉,但因为隔得太远,并不能听见三人的对话。
她只看见女子在四周胡乱转了几圈之后,便走到了之前他挂草编蚂蚱的那枝树枝下面。
沈幼莺从荷包里将草编的蚂蚱拿出来,一只只挂在树枝上。比起大哥编的蚂蚱,她临时学做的这些显得歪歪扭扭,其貌不扬。
但沈幼莺思来想去,也没有其他更好办法能联系到大哥了。薛慎已经将大部分人手派出去寻找大哥的踪迹。
出了乱子的正街、客栈更是里里外外都翻了几遍,但却没有丝毫线索。
她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守株待兔,盼着大哥能来一次,说不定就会来第二次。
只要他来了,便能看见挂在树枝上的草编蚂蚱,以及草编蚂蚱上挂着的信。
“夫人,我来挂吧。”那树枝有些高,拂翠见她举着手挂得有些吃力,不由出声道。
沈幼莺摇摇头,神色坚持:“我自己来。”
拂翠没有办法,只能看着她自己亲手挂上。
沈幼莺一共编了二十多只草编蚂蚱,将歪歪扭扭的草编蚂蚱挂满了树枝,沈幼莺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又将自己写好的信塞进小竹筒里,一个个挂在了草编蚂蚱下方。
因为担心被风吹落或者被野猫鸟雀叼走,沈幼莺不止准备了一封信,每一只草编蚂蚱下面都挂着一枚小小的竹筒,竹筒里装着她想对大哥说的话。
看着小小的竹筒在风中轻轻晃动,沈幼莺驻足原地看了一会儿,这才对拂翠和流云说:“好了,我们回去吧。”
三人回了屋里,却不知道她们讨论的主角就藏在暗处观察着她们。
阿也若有所思地看着树枝上挂着的一排草编蚂蚱,以及蚂蚱身上悬挂的小小竹筒。
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他挂上去的草编蚂蚱确实是被那女子拿走了,只是阿也想不通,为什么对方又挂了这么多草编蚂蚱出来,那些小竹筒和信鸽送信的竹筒很像,里面多半装着信件。
是给他的信?阿也迟疑的想。
但是她对一个陌生人能有什么话说呢?
阿也想不明白,他还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
他定定看着树枝上挂着的草边蚂蚱在风中微微晃动,犹豫半晌,还是轻巧地跃下栏杆,悄无声息地潜了过去。
他想看看那竹筒里的信写了什么。
今日小院的防卫似乎没有之前严密,看那女子的丈夫不在客栈,应该是他将护卫带了出去。
阿也神态轻松了一些,他靠在墙边,将一只草编蚂蚱取下来放在掌心打量。
女子做的草编蚂蚱实在是不怎么好看,手艺相当粗糙,变得歪歪扭扭,要不是实现知道,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来这是编的一只蚂蚱。
阿也唇边带了笑,轻轻说了一声:“真丑。”
他又将竹筒拧开,里面果然塞着一枚纸卷,他将纸卷取出来缓缓展开,就见上面用秀气的蝇头小楷写着:“哥哥编草编蚂蚱的手艺还和幼时一样好,我学着编了几只,但怎么也编不成样子,哥哥不许嫌我编的丑。”
阿也脸上的笑容一滞,感觉胸口像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擂了一下,酸涩如同涟漪浅浅泛开。
他又去解剩下的竹筒,竹筒里的话没有什么章法顺序,大约是对方想到什么就写了什么。
第二枚竹筒写:“哥哥为我准备的生辰礼,我已经拿到了,簪子我很喜欢。”
第三枚竹筒写:“上次在熙州见到和哥哥很像的人,但我找过去时,却又寻不到人了。当时元谨说我认错了人,但我觉得那就是哥哥。”
阿也看着熙州城三个字神色怔楞,对方在信上说看见了和哥哥长得一样的人,去寻时却找不到对方的踪影了,说的分明是他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情形。
但她说那是她的哥哥。
阿也念头杂乱,抿了下唇,继续拆第四个竹筒。
“哥哥应该还不知道元谨是谁,他是我的夫君。哥哥出事后,家里紧跟着也出了事,陆家悔婚,我被官家下旨赐婚给了秦王,原以为是落入火坑,结果阴差阳错,有了一段良缘。中间许多事情信纸上写不下,等哥哥归来,我再说给哥哥听。”
原来他的夫君叫元谨,是大魏的……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