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旧部听着他的话,逐渐沉默下来。
薛慎所言,但凡是有些进取心的武将都能看出来,只是他们人微言轻,官家又素来打压武将,所以即便心中有所不满,也不敢在明面上说什么,顶多就是私底下抱怨几句。
如今听薛慎这么说,他们想起那些关于官家和秦王明争暗斗的传言,心中竟然都生起一些期盼来,盼着官家当真能还位于秦王。
有一个铁血主战的君主,他们有生之年面对外敌,总不会再如此被动和憋屈。
说不定还能赶在能骑马打仗的年纪,开疆拓土,再立战功。
只是这些事情他们都只能在心里想一想,谁也没有敢说出来。
但最后接风宴散,一众人簇拥着他们去置办的宅院安顿时,待薛慎明显要亲近熟稔了许多。
虽然切磋比试花了不少时间,但接风宴摆得早,沈幼莺一行回了临时安顿的宅院时,时间其实还早。
等旧部离开,沈明江才对薛慎道:“你今晚做得不错,武将认死理,在军中只有实力够强才能服众。我虽然在军中有些声望,但日后你若想一呼百应,必须要有让他们信服、追随的实力才行。”
他仿佛只是在说今日的切磋,又仿佛在说别的什么。
薛慎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岳父所言,我都明白。”
沈明江点点头,这才看向一旁的沈修仪:“既然已经回了秦州,有些事情就避不开了。时间长了你活着的消息总会传出去,也该想想如何应对了。”
当初走马承受指认沈修仪叛国投国,沈明江自然是不信的。
但那时沈修仪下落不明,可谓“死无对证”,加上官家有意打压沈家,并没有怎么细查就给他、给沈家定了罪。
如今想来,此事处处都是蹊跷。
就比如当初暗杀沈修仪的人到底是谁?又有何目的?
沈明江看向薛慎:“那个神医既然能将你的双.腿治好,应该也能让修仪恢复记忆吧?”
薛慎道:“火洞真人医术出神入化,但大哥伤得是头部,真人也不敢贸然做什么,只能先采取保守治疗为他散开脑中淤血。”
沈明江闻言就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沈修仪一眼,憋气道;“你没事就和你妹妹多说说话,早日想起来,我也好带你回京把从前的罪名给洗干净了。”
说完就扔下沈修仪气呼呼地走了。
沈幼莺神色无奈,看向沈修仪道:“爹爹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他也是担心你才说这些。”
沈修仪虽然捡回一条命,但如今他身上还背着通敌叛国的罪名,若是被人发现他还活着,消息传回京城去,官家如今正跟薛慎斗的如火如荼,必定会趁着这个机会拿沈修仪开刀。
沈修仪虽然不记得前事,但他在调查沈明江和沈家时,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沈家的处境。即便是沈幼莺不说,他也明白沈明江在担心什么。
因此他只是安抚地朝沈幼莺笑了笑:“昭昭放心,我明白的。”
沈修仪送她到院子门口,才与他们分别。
沈幼莺看着他的背影走远了,才和薛慎相携进了院子里。
这几日一直在赶路,终于能坐到踏实处好好休息,沈幼莺一进屋就卸了劲儿,没骨头一样地瘫在了软榻上。
薛慎看她这懒洋洋如同小猫儿一般的模样,在矮榻边蹲下身,捏了捏她的鼻尖:“刚才在岳父和大哥面前不是还成熟稳重,怎么一进屋就抽了骨头一样。”
沈幼莺睨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咕哝道:“就会打趣我。”
这时拂翠端来了热水,让她先泡泡脚松快松快。
沈幼莺“嗯”了声,却懒洋洋的不想动。薛慎见状挽起袖子,替她将鞋袜脱了,把她的双足捧起放在膝上,轻轻替她按捏脚底。
沈幼莺有些怕痒的蜷了蜷脚趾,难为情道:“就泡一泡就行了。”
薛慎扣着她的脚踝不放,神色不便道:“小腿不酸?昨天晚上睡觉时还听见你说小腿疼。怀孕到后期抽筋是会频繁一些,我多给你按一按,会好很多。”
沈幼莺闻言也不再试图将双足抽回来,红着脸颊轻轻“嗯”了声。
薛慎给她按了一会儿足底,试了试水温正好,才将她的双足放进了木盆中。
沈幼莺踩了踩水,见他背对着自己洗手,身影修长挺拔,尤其是脊背宽厚,叫人轻易生出依靠之心。
她忍不住将脸贴上去,抱住他的腰轻轻蹭了蹭。
“谢谢你,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爹爹和哥哥团聚。”
当初被官家赐婚,被迫嫁给薛慎冲喜时,她他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喜欢上这个人,将他视做自己的依靠。
薛慎身形一顿,转过身回抱住她,手掌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髻:“和夫君说什么谢?”
他若有所指地笑了一声:“若昭昭非要谢,那就先攒着,日后再慢慢偿还。”
他这话一听就不是正经话,沈幼莺直起身体嗔了他一眼:“我同你说正经话!”
薛慎神情无辜:“我说得难道不是正经话?”
沈幼莺说不过他,轻哼了声索性专心泡脚,不理会他了。
薛慎见状笑着在她身旁坐下,捏捏她柔软的耳垂,道,“我们在秦州逗留两日,后日便该启程回熙州了。”
沈幼莺闻言惊讶:“这么快?”
薛慎说:“我们出来也有将近半个月了,也差不多该回去了。熙州的金矿还没安置妥当,承安帝那边也差不多该复命了。”
沈幼莺算算日子,他们从熙州去吐蕃这一来一回,确实已经有不短的日子。
“回就回吧,我只是有些放心不下爹爹和大哥。”
薛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安慰她道:“放心吧,大哥即便失去了记忆,也不是会吃亏的性子,而且岳父也在,不会有事。”
沈幼莺想想也是,道:“那这两日我多和哥哥相处,给他讲讲从前的事。若是他早些恢复记忆,我也不会这么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