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常青派去支援诸罗县城的蔡攀龙和副将桂林,他们率领的部队七月下旬向诸罗县城进发,一路上处处受到林爽文起义军的猛烈攻击,士兵伤亡严重,再加上缺粮断药,士兵死伤无数。
蔡攀龙率领部队好不容易躲过林爽文大大小小的许多次阻击战,历经千辛万苦,才于八月下旬抵达诸罗县城外围。
在前往支援诸罗县城的路上,蔡攀龙的部队也损失惨重,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在和林爽文起义军作战的过程中,副将桂林、游击杨起麟也不幸阵亡,其他士兵伤亡也很严重。
蔡攀龙的部队达到县城外围,柴大纪派兵出击,才把蔡攀龙及其残部八百余人和运饷义民三千人接应入城。
蔡攀龙被柴大纪接应进诸罗县城,心里才踏实了许多,才感到危险不再逼近。
其实客观的讲,诸罗县城数月没有被林爽文的起义军攻破,有它特殊的地理位置,可以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来形容。
诸罗县有一条南北贯通的运输粮草的交通要道,这条宽阔的交通要道从南向北逶迤而来,不偏不倚的正好从诸罗县城的南门进入,穿过县城中间,从北门穿出。
诸罗县城正好坐落在这条黄金通道的中间,诸罗县城四周群山环绕,层峦叠峰,起伏不定,这些山峦叠峰构成诸罗县城天然的屏障,诸罗县城正好处在这些山峰的中央。
从空中俯瞰,整个诸罗县城和四周环绕的群山,就如一锭元宝,诸罗县城就坐落在元宝中央的高巅上。远看诸罗县城就像一座漂浮的小岛,矗立在海面上。
诸罗县城有大自然构成的天然屏障,易守难攻,所以林爽文的起义军数月没能攻打下诸罗县城。
天气渐渐凉了起来,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天,刚刚停下。夜凉如水的时分,潮湿的雾气氤氲弥漫在诸罗县城四周,逐渐蔓延开来,蒸腾的雾气把整个诸罗县城裹在了里面。
四周没有规则走向的山峦突兀峰起,高高地耸立着。群山与孤峰遥遥相对,默默无声。整个诸罗县城的夜晚和四周环绕的群山一样寂静无声。
次日,晨雾慢慢地从半山腰上漂浮,仿佛积蓄多年的白发,为各自的腰际披上一层隐隐约约的神秘面纱。
当阳光从云层间穿透过来时,才能望见绵延的山峦,逼仄的山路、陡峭的山势、乱滚的石头,急遽倾斜的山坡。
晨曦的微光中,诸罗县城的城墙上端坐着一个人,面容消瘦,一脸倦怠,好像长时间没有休息了,他就是诸罗县城的总兵柴大纪。
柴大纪桀骜不驯的眼光里布满了血丝,他满含歉意而又爱怜地看着躺在城墙垛口上和衣而睡的士兵,心中不免一阵悲痛涌上心头,他的内心焦躁不安,心如焚烧。
几个月以来,在无援兵,城内又缺粮、缺弹药的情况下,他和自己的三千多名身心疲惫的羸弱士兵们死守城池,还有满城饥肠辘辘百姓的大力支持,他们充满坚定信心,发誓与城池共存亡,硬是守住了诸罗县城。
柴大纪坐在城墙上,望着远方,再看看城墙上的这些年轻的士兵,他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家乡,自己的童年,那是多么的快乐和无忧无虑。
他的老家在浙江江山的南龙山麓,与台湾海峡隔海相望。可是,现在是有家不能回。他多么希望天下太平,无有战争,无有贫富差距,人人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那该多好。
柴大纪的思绪还在家乡的那片热土上飘荡着,一个亲兵走上前来,给柴大纪披上一件大氅,轻声细语地说:“柴大人,您也该回去休息一下了,您已经一夜没有合眼了。”
柴大纪刚想站起来,突然感到头晕目眩,他下意识地去扶垛墙,结果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幸亏身边的亲兵及时伸出手搀扶住了柴大纪。
柴大纪的一个趔趄,把城墙上沉睡的士兵们惊醒了,他们一个个一骨碌翻起身来,拿起手中的长矛大刀,弓箭盾牌,急忙朝城墙下面望去,以为是林爽文的起义军又开始攻城了。
站起来的士兵们,一改刚才睡意朦胧的样子,突然变得杀气腾腾,柴大纪看着这些誓与城池共存亡的忠诚士兵们,内心一阵感动。
柴大纪由几名亲兵搀扶着,顺着城墙的台阶一步步地走下来。城墙下站着一群衣衫褴褛的老百姓,道路两旁也挤满了出来参加抗击匪寇的义民,他们看着柴大纪从城墙上缓缓地走下来,都欢呼起来。
柴大纪明白这些老百姓的心思,他们看着他从城墙上走下来,知道他还活着,知道他还能和他们一起死守府城,抵抗林爽文匪寇的攻城,不让匪寇攻进城来,践踏、蹂躏他们的生活。
柴大纪看着这些发誓与诸罗县城共存亡的老百姓,心存感激。可是现在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复,什么时候能把匪寇消灭尽,他也做不到,他心里也是个未知数。
柴大纪心里明白,城中的粮食仅仅再能维持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后,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他也说不清楚。
就说昨天,为了接应蔡攀龙的救援部队和三千多运饷义民进城,他们付出的代价也够惨重的。现在一下子又进来这些多人,吃喝拉撒也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城中现有的这些粮草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不过,最令柴大纪欣慰的是城中老百姓的全力支持,从林爽文匪寇攻打诸罗县城开始,城中的老百姓就没有出现过任何一次哄抢事件。大敌当前,大家都还是明智的,一切听从柴大纪的指挥和安排,他们把柴大纪当做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柴大纪命亲兵拿来一把椅子,放在人群中间。他站在椅子上,向围在他周围的老百姓大声说:“父老乡亲们,城外的匪寇气焰嚣张,烧杀抢掠,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我们官兵们弃家抛舍来到台湾,就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让大家能够安居乐业,不受灾难。”
“虽然今天我们被贼寇林爽文围住了县城,但是,贼寇只能逞能一时,却不能逞能一世。只要我们官民一家,合力同心,精诚团结,同舟共济,共赴难关。在坚持一段时间,朝廷大军一到,就是贼寇灭亡的日子。到时候大家就能够各自回到自己的家园,耕田种地,过上平和幸福的生活!”
柴大纪一番慷概激昂的演讲,激发了百姓们的热情,他们热情高涨地欢呼起来,大声高呼说:“一定支持柴大人,抗击匪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