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两个人的对话,我这才明白,原来白狐狸还往音乐学院送生源。
真是什么钱都赚呐!
想想也不奇怪,毕竟他表面上做的是琴行生意,又守着盛京音乐学院,和学校老师以及领导处好了,往里送学生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只是看来陈酉并不太给面子。
我感受到了白狐狸的尴尬,尽管他掩饰的很好。
等他回去落座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他眼神里的一抹凶光,这让我开始为陈酉担心起来。
不知道陈酉在他琴行多久了,估计请她过来,应该挺费劲。
原本我以为琴行请她是为了更好的生源,现在看可能不是这样,往学校送学生赚的应该更多!
可陈酉明显没给他面子,这样的话,岂不是失去了请她来琴行的目的?
白狐狸会怎么做?
酒宴结束了。
我对陈酉说:“陈老师,能麻烦您送我回去吗?”
“没问题,正好我也去认认门儿!”她很痛快就答应下来。
饭店门口。
白狐狸笑容可掬,和每一个人都客气地再见。
二胡老师和钢琴老师也都走了,一个开了辆奥拓,一个开了辆红夏利。
陈酉推着我。
我客气着:“周经理,感谢,也祝您生意兴隆!”
他打着哈哈,“谢谢,我让人送你?”
陈酉笑道:“不用,我送吧,正好我也想走几步,越来胖了,消消食儿!”
“好好好!”他的胖脸上堆满了笑,“陈老师你可不胖,正正好好!看看这师徒处的,真让人嫉妒,慢点儿走!”
因为有几节台阶,他又招呼胡晓涛,两个人把我抬了下去。
饭店距离我那小店大约有两公里。
她推着我,走在人行道上。
我问:“冷吧?”
“不冷!”她说。
“老师,以后我能去你家上课吗?这样学费是不是就都给你了?何必让琴行扒一道呢?”
“不好!”她轻声说:“这种行为传出去的话,可不太好听。”
我不好再往下说了,就岔开了话题,“老师,您怎么到这家琴行教学的呢?学校不管吗?”
“管,怎么不管,三番五次的开会,可还是挡不住都往出跑!”
“这一圈二十几家琴行,每家都有。”
“学校去查,琴行就把名册藏起来,时间长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我比较特殊,毕竟只是个特聘教师,没事业编,也就无所谓了!”
原来是这样!
我不禁还有些疑问,一个没有编制的老师,有权利往里送学生吗?
不过这话可不好问,太伤人。
路边有卖烤地瓜的,打开铁皮油桶上面的盖儿,热气腾腾。
香气都传了过来。
我说:“没吃饱,我请老师吃烤地瓜?”
“好啊,我从小就喜欢吃,那时候地瓜特别少见。”
老爷子拿出两个烤地瓜,又用报纸裹好,我伸手摸了摸铁桶,真热乎。
笑着问他:“这么晚了,您老还不收摊儿?”
老人叹了口气,“都下岗了,老伴儿、儿子、儿媳妇、孙子……都指望这几个烤地瓜呢,卖完再说!”
陈酉要掏钱,我没让。
我把地瓜抱在怀里,热乎乎的,笑道:“老师,咱现在就……”
我的话还没说完。
就见老人戴着棉手套的双手放在了烤炉上,猛地一下,就将这铁炉推到了。
呼——
装满炭火和地瓜的大油桶,朝我砸了过来。
而此时,我距离油桶仅仅半米。
啊——
陈酉发出了一声惊呼。
我身子用力往后,轮椅朝后倒去。
砰!
一声巨响。
我倒在地上的同时,烤炉也倒了,正砸在我刚才轮椅的位置。
轮椅的轮子朝天,不停转着圈儿。
由于太重,油桶改成的烤炉并没有滚走。
我连忙往起爬,就见那“老人”已经跑出去了十几米。
转眼就没了影子。
妈的,肯定又是白狐狸在试探我!
还有完没完了?!
“你怎么样?”陈酉明显吓坏了,蹲下来问我。
我摇了摇头,“没事儿!麻烦老师帮我把轮椅扶起来……”
她扶起轮椅,“能坐上来吗?”
“没问题!”
我艰难地爬了上去,要不是我的臂力够强,这种情况换个人可能都上不去。
“老师,再拿几个地瓜!”
“你还有心情吃地瓜?”她嗔怪道。
我笑了起来,“不能让他白砸我!”
“怎么回事儿?为啥呀?”她一脸费解,“这人怎么跑了?这腿脚儿可不像年纪大的……”
我没多做解释,说肯定是个精神病!
她没去拿地瓜,还问我是不是应该报警,我没让。
她只好推着我继续往前走。
突然发生了这种事情,让两个人都有些沉默起来。
又走了一会儿,
我说:“老师,我忍不住了!”
她说:“正合我意!”
两个人都大笑起来。
她接过地瓜,毫不淑女地一屁股就坐在了道牙子上,皮都不剥,就开始吃了起来。
我也狼吞虎咽。
“我看周经理说什么送学生的事情,后来好像不太高兴……”我说。
她停了一下,又接着边吃边说:“每家培训机构都想赚这个钱,搞得这几年生源素质参差不齐!”
“很赚钱吗?”
“嗯,”她点了点头,“有钱的家长很多,只要能让自己的孩子考上,甘愿掏个三五十万的大有人在!”
我吃了一惊,“这么多钱?”
她抬头看了看我,“傻小子,学艺术很费钱的!”
我有些费解,“既然这么赚钱,为什么你不同意周经理的邀请?”
她又笑笑说:“你不是我们院长派的卧底吧?”
两个人又一起笑了起来。
她说:“周老师以为我不想帮他,其实是高估了我的能力,我一个校外聘请的老师,哪有这两下子……”
吃完了。
她站起来把我手里的报纸接了过去,团在了一起,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箱里。
回来后,继续推着我走。
她接上了刚才的话题,轻声说:“谁都喜欢钱,可这种钱烫手,这样的学生进了音乐学院,不好教!”
“所以,即使我真能办,这种钱,我也不会赚的!”
“可是……”我想了想,这话怎么说合适呢?
“老师,我觉得周经理肯定生气了,如果你不同意的话,他会不会……”
陈酉笑了起来,“会怎么样?开除我?”
“那倒不至于,只是我有些担心……”
“没什么担心的,本就是碍着老同学的面子,才去的他琴行,不满意的话,我离开就是了!”
到我小店了。
她拿着我的钥匙开了门,推我进屋后,又四下看了看,还夸我挺利索。
我张罗着去烧水。
她说太晚了,改天老师再过来。
我说:“老师,你能不能把我的号码设成快捷键,这样有事情就能第一时间联系上我。”
她不解地看着我,没明白我的意思。
有些话我没法明说,就像我一直都想问她“龙子钥匙”的事情,可根本就张不开嘴。
我最初的计划,也是想通过这种师徒关系,等相处越来越好后,再想办法侧面打听。
另外,因为每周都能见面,或许还能有其他机会。
可事实证明,所有计划都是纸上谈兵,这事儿做起来并不容易!
因为那把“囚牛钥匙”,她已经被绑过一次了,一定会极其敏感,很可能我刚刚提几个字,马上就变脸……
“什么是快捷键?”她问。
“我给你弄!”
她只好拿出了大哥大,这是一台今年秋天刚刚上市摩托罗拉338c,又叫掌中宝,非常小巧。
由此可见,她的经济条件确实不错。
我一边摆弄着,一边教她,“有什么紧急情况的时候,您翻开盖儿,按住“2”,就会直接拨打给我了……”
她笑着说好,接回了电话。
送她出门后,我才反应过来,虽然人家刚才没说什么,可自己一个残疾人,真遇到紧急情况的话,不找警察,找自己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