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妃仪容不整当众跪在宣明殿的门口,本就已经够引人注目的了,偏偏她还说出这样的话,这让来往的大臣都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听着这皇家秘闻。
王铭此时不敢做主,折身回去。宣明殿里很久没有动静,李伽宁始终将手端在胸前,笔直地跪着。虽然是求人的姿态,身上的仪容凌乱,但是风姿笔挺,丝毫不见卑微和狼狈。
过了一会儿,萧承淮从里面走出来,瞧着李伽宁的模样,皱着眉说:“这是做什么?”
话音刚落,一群人追着喊着冲到宣明殿的正殿门口。
周太后暴跳如雷,除了李伽宁砸坏了她的花瓶之外,她竟然敢让暗卫打伤她宫里的人,这样周太后不能忍受。没有理智地说道,“必须把李伽宁给抓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为首的内监刚刚踏进宣明殿前面的广场,就看到台阶上的两道身影,一个明黄,一个大红。心道不好,但是在圣上面前他们也不敢放肆,齐齐地跪下磕头。
萧承淮站在台阶上,看着下面你追我赶的穿着寿康宫的内监,再看看一身凌乱的李伽宁,心中不悦,闭上眼睛后,再次睁开。
勃然大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李伽宁弱小又无辜地哭着,深深的磕下头,“圣上,臣妾有罪。自从嫁进宸王府,臣妾的肚子就不争气,一直没有动静。今日本在家中突然被太后娘娘召进宫,说是宫里的嬷嬷会按摩,可以让臣妾快速地怀胎。若真是如此臣妾自是感恩的。可是太后娘娘却让人围住臣妾,甚至将臣妾的丫鬟打伤,并且让人狠狠地按住臣妾。臣妾实在是害怕,这才逃了出来,冒死请圣上为臣妾做主。”
李伽宁说完再无言语,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沉湘和杉檀脸上的伤,额头上的伤,萧承淮看得一清二楚。
萧承淮自小是在宫里长大的,自然知道宫里的手段,听完李伽宁的话,自然是知道周太后打的什么主意,看到前仆后继冲进来又跪下的内监和嬷嬷,愤怒地甩了一下袖子,“荒谬。”
这时皇后扶着太后走来,周太后本就在病中,一脸的惨白,皇后也是眼睛红肿,脸上的指痕清晰。
周太后看见萧承淮的第一句话就是,“皇帝,这是做什么?”
此时萧承淮看到周太后的心情复杂极了,但是他的忍耐力非常人可比,此时忍住怒气,“太后怎么来了?”
周太后冷笑一声,“哀家要是再不来,下一步,皇帝怕是要将哀家治罪了。宸王妃口口声声说哀家要谋害她,这样的千古奇冤,哀家还是要给自己辩上一辩的。”
萧承淮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态度已经说明了态度。
周太后冷笑,“哀家只是心疼宸王妃,想着她这一年没有子嗣,如何能立足宸王府,坐稳宸王妃的位置,所以才想着让宫里有经验的嬷嬷替她按一按。若是真的是个不能生的,也不好就让宸王断了子嗣。”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李伽宁却幽幽的倒在地上,沉湘和杉檀赶紧过去,萧承淮看着李伽宁的样子,对着王铭说:“去把李御医叫来,给宸王妃诊脉。别吓出个好歹来。”
过了一会儿,李楠遇匆匆赶来,看着晕倒在地的李伽宁,心中暗叫,要了老命了。
还没等沉湘扶着李伽宁进偏殿,周太后再次说道:“李御医,你顺便替宸王妃诊一诊,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不能生。”
李楠遇称是。过了一会儿,李楠遇走出来,萧承淮问道:“宸王妃如何了?”
李楠遇拱手对着萧承淮和周太后说道:“宸王妃今日受了不小的惊吓,加上一路跑来甚是疲累,这才昏了过去。将养几日也就没事了。”
萧承淮点点头,“你给她开一点药。好生照看着。”
李楠遇躬身应道:“是 ,臣遵旨。”
周太后见萧承淮庇护李伽宁的样子,就知道这件事还得自己来,于是主动开口问:“宸王妃究竟能不能生?”
李楠遇躬身,明明白白地说道:“太后娘娘请放心,宸王妃身体健康,并没有什么疾病,非常适合生育。”
周太后对李楠遇的话自然是心存疑惑的,只是现在这件事已经闹大了。若是继续追究下去,她的脸面就彻底没有了。
于是冷着脸说,“既然有太医作保,哀家就等着看,这宸王妃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有孕。不过今日宸王妃带着暗卫进宫,又打碎了哀家多名内监和宫人,甚至将哀家心爱的花瓶打碎,这件事,宸王妃还是要给哀家一个交代的。”
“皇祖母,你的话真的是太好笑了。”萧贤熙坐着步撵悠悠而来。
原来今日她偷偷溜去太医院找李楠遇,谁知王铭来找李楠遇,她这才知道出了事,连忙回自己的宫殿去换衣服,此时才来。
走下步撵,萧贤熙大步流星地走到萧承淮的面前,“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后。参见皇祖母。”
萧贤熙故意将太后放在最后一个,按理说这是不符合常理的,可是放在萧贤熙的身上,好像又变得很合理。
萧承淮嗔怪着看了萧贤熙一眼。萧贤熙没有理会,反倒是看着周太后说道:“祖母,这宸王妃可是超品王妃,是宸亲王的正妻。这天下间可就这一个亲王妃,你竟然说她不如一些宫人和内监,甚至不如一些花瓶?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放肆。”周太后大声呵斥萧贤熙,脸色铁青地看着她。
萧贤熙也不生气,嬉皮笑脸地说:“太后还是不要生气了,本来身子就不好。至于这些腌臜的嬷嬷,伤就伤了。就算是给宸王妃一个交代了,她们弄伤宸王妃,没要她们的命已经是父皇开恩了,还敢让宸王妃给她们一个说法,真是不要脸。”
这话萧承淮听完实在是想笑,这个机灵鬼。其实在场之人谁没有听出来呢。太后自然是知道他们的命不值钱,只是李伽宁打伤她们,是下了太后的面子,太后要的是李伽宁给她一个说法,不是给宫人和内监一个说法。
此时萧贤熙偷换概念,反倒是成了太后的不是,让宸王妃给内监和嬷嬷赔礼,这反倒是打了恪国公府和荣王府的脸了
“哀家……”
“至于太后娘娘说的带暗卫进宫,那更是不值一提了,墨羽卫本就是皇家暗卫,以前是皇祖父的暗卫,后来,皇祖父为了保护皇叔,这才把墨羽卫留给了皇叔。皇叔外出赈灾,留一个给皇婶护身,这不是最正常的吗?也幸亏今日有他们,否则他日皇叔回来,太后又要如何跟皇叔交代啊?”
“哀家还用得着……”
太后的话还没有说完,萧贤熙再次打断她,“哎呀,皇祖母,至于你那些花瓶什么的,就更是没有必要生气了。熙儿宫里有的是,皇祖母要是不嫌弃,尽管搬走好了,熙儿正嫌弃它们碍事。哟,熙儿忘了,皇祖母的人都受伤了这样吧,一会儿,我让人将东西搬到祖母的寿康宫。”
萧承淮是真的要笑了,这一番话可是实实在在地打了周太后的脸,因为一点子花瓶坛子,这样吵闹,结果萧贤熙还嫌弃这样的东西累赘,高下立见。
太后被气得喘着粗气,“用不着,哀家自会处理,不过宸王妃顶撞哀家的事情怎么说?”
李伽宁此时被沉湘扶着,走出偏殿,一副勉强撑着的模样,但仍然挺直了脊梁。发髻被沉湘再次梳得整齐,只是发间没有任何钗环。
正在李伽宁想要说话的时候,一个小内监高声唱和,“宸王殿下到。”
宸王?所有人都吃惊地向外看去,宸王回来了?
李伽宁也是先惊讶了一下,然后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时,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推开沉湘的手,虚弱地朝着那道身影走去。
萧承禹是刚到的京都,一身玄色的常服,窄袖束腰,修长挺拔。不同于上朝时的宽袍大袖,这身衣服更利落,也更凌厉。
他浑身散发的气场自然地让人后退,举手投足间带着凌厉的杀气。他没有丝毫的收敛直到看到那个大红的身影踉跄地向他扑来,才眉眼松动,露出难得的笑意。
可是在看清她苍白的脸色,眉间再次皱紧。李伽宁扑到萧承禹的身边,看着眼前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委屈涌上心头,说出来的话都带着无限的委屈,“殿下。”
萧承禹快步上前接住李伽宁,看着日思夜想的人儿此时眼角发红,泪珠满串,整个心都揪在一起,伸手拂去她面上的泪珠,轻声说:“我回来了,没事了。”
说完之后,他将李伽宁拉到身后,抬头看着站在台阶上的几个人,气场凌厉,杀气十足,“本王在外赈灾,你们就是这么照顾本王的王妃的?”
周太后有些尴尬,似乎是没有想到萧承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于是试图掩盖,“宸王回来是好事,也是喜事,今日召宸王妃进宫本是好意,宸王这话怕是误会了哀家?”
“误会?是不是误会太后不知道吗?”萧承禹满脸冷意,“本王今日急行进宫,但是也听到墨羽卫的回禀,太后几次三番地召本王的王妃进宫为难于她,今日甚至想要让本王断子绝孙,这就是太后对本王的好意?那本王还真是要多谢太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