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刹那,窦如云是真想把人送回去得了。
好在理智顽强地占了上风。
他们这些旧人,昔日在章太子身上学到了一样极宝贵的品质,那便是——迎难而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那我真是多谢王妃了。”窦如云无奈地从口中吐了口气。
薛清茵见他这样好脾气,忍不住笑了。
章太子手底下的旧人真是有意思。
“这个方向是往益州去吗?”薛清茵突地问。
“是……王妃不是要随我回去吗?孟族大军如今便扎营在益州城中。”窦如云道。
薛清茵却沉吟片刻,道:“你与我说说孟族从上至下的权力结构吧。”
“什么?”
“也就是说,他们是怎么设置官职和勋爵的,他们的王是谁,有什么来历。还有那个国师林古,又是什么来历。”
窦如云不解,但还是说了:“孟族有多个小邦,不同于北狄鬼戎等多是以部落聚居,各部落争斗不断。孟族在十五年前实现了一统,建立了孟王朝。孟族人膜拜信服他们的新王,数十万大军如臂指使。这正是孟族人难打的缘由。
“如今孟族的王年十六,也就是说他一岁时,便已经做了王储。据传在他幼时天上降下了神迹,佛光笼罩在他的身上,引得万人跪拜。
“除他之外,便是国师林古权力最盛。林古自幼修习佛法,后独自创立新教。在孟族也是个万人信仰的人物。
“林古之下,便是大论小论,也就是宰相和副相……”
薛清茵打断了他:“孟族的王才十六岁?”
“正是。”
“那国师林古呢?”
“大抵有三四十了吧。”
薛清茵歪了下头:“那孟族也并非是上下一心,天衣无缝啊。”
窦如云想问何出此言。
便听薛清茵紧跟着道:“林古率军在前,那孟族的王呢?”
“在孟族与益州交界之处。”
“那咱们便去那里吧。”
“什么?”
“窦将军快些挥鞭,咱们早些到了,才好早些瓦解危机啊,免得到时候章太子旧人全让宣王殿下杀了,岂不可惜?”
“……”
窦如云动了动唇,心道在你心中,宣王还真是厉害,怎么就只能是他杀了所有人呢?
窦如云看了看薛清茵的肚皮:“我听闻王妃腹中……”
“只有核桃饼,没有别的。”薛清茵顿了下,还问他:“你吃饼吗?”
奈何窦如云实在留下了心理阴影,连忙摆手。
他犹豫道:“那孩子……”
“哦,假的。”薛清茵轻飘飘地说。
窦如云瞪大眼:“王妃竟然骗过了天下人?”
薛清茵笑眯眯道:“是啊是啊,我厉害吧?”
窦如云顿生敬仰之情,彻底不敢小看她的每个决策。
他心道,只管听她的就好了。
这边薛清茵前脚刚走,后脚贺松宁派的人就到了。
“既然是薛大公子派来的人,那便寻个地方安置起来吧。”袁护卫下令。
“我们想先见王妃一面。”陶舟忙道。
亲卫们将陶舟二人上下一打量:“恕不见客。”
态度之冷酷,立刻就让陶舟反应过来……恐怕这里已经遭遇过一次袭击了。
那不知宣王妃受伤没有?
一时间陶舟脑中猜测万分。想着恐怕还是要写信回去,告知大公子才是!
“那便不叨扰诸位了,烦请领个路,我们下去安置就是。”陶舟拱手道。他对保护薛清茵没那么积极。
只有知书皱着眉,小声道:“到底在大姑娘身边伺候过几天呢……”
“什么?”陶舟回头看她。
知书却没再说话。
她心头叹了口气,真有两分牵挂薛清茵的安危。
第二日,梁德帝派出的人也抵达了兴州。
兴州官吏闻声前往相迎,心底都还有些阴影。
那特使看出了他们的异样,不禁问道:“还有什么事?一并报上来,不得隐瞒。”
兴州官吏纷纷叹气,然后才把孟族奸细的事说了。
他们越说越激动,到后面简直跟那酒楼里讲评书的也差不多。
“……万万没想到,等我们赶到的时候,王妃已经将那贼人拿下了!”
特使听得愣了愣,忙问:“贼人何在?”
最好是能把人带回京城,这也算一大功劳。
邱司马道:“被王府亲卫扣下了,说是要询问孟族的事。知己知彼,方才百战百胜嘛。”
特使面露遗憾之色,但想到这边已经是剑拔弩张了,他也不敢多留。歇一晚都不敢。探明情况后,便匆匆又往京城回去。
“兴州急报!”声音一路传入皇宫。
内侍上前接引特使大步向太和殿走去。
太和殿内,梁德帝端坐在那里,面前摆着膳食,却是一口未动。
特使抬头看了一眼,只觉得皇帝的心情非常糟糕。
他连忙低下头去,将兴州的情况作了说明。
“看来的确是起了战事啊。”梁德帝语气不冷不热地叹道。
“是……只是小人去晚了一步,宣王殿下已经率军往益州去了。”
梁德帝皱眉:“那宣王妃呢?”
“还留在兴州。”
特使随即便将孟族奸细一事也说了,满口愤慨道:“这异族人实在猖狂,竟敢大摇大摆冒充军中之人,直入兴州!幸而没叫他们得逞……”
梁德帝打断道:“你说他自称兴元军校尉?”
“是,陛下,兴州官吏是这样说的。”
梁德帝沉默片刻,道:“好了,下去了。”
他看着特使走了出去,才缓声道:“朕知晓宣王妃是个有些聪明的人。”
他顿了下,道:“但没想到竟然如此聪明。”
吴少监在一旁也大为惊讶:“这平日里确实看不出来。也是好事吧,去了益州那样的地方,不聪明些只怕还要拖殿下的后腿呢。”
梁德帝淡淡应道:“是啊。谁能想到呢?大家竟都看走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