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若兰是第二日早膳后,才在县衙后院见到沈乐菱的。
那时沈慕渊已经换上了一身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只缀着一枚白玉佩,披着一件白色大麾,风帽上的雪白狐狸毛,看起来神采奕奕的。
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容,轻声和他身边的女子说着什么。
那女子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袭鹅黄衣裳,梳着两条辫儿,头顶戴着金丝嵌宝石小发箍,眉目精致如画,皮肤白皙透明,一双美目顾盼生辉,红唇娇艳欲滴。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配上她清新自然的气质,整个人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花一样,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从吃早膳开始,沈慕渊便察觉到了妹妹还在生自己的气,可哄了半晌,妹妹就是不这么搭理他。
所以在看到邵若兰的那一瞬间,沈慕渊立即兴奋地招手道:“若兰姑娘,”
沈乐菱前日就知晓大哥将威武将军的一双儿女拐了回来。
她看着面前一身红衣英姿飒爽的女子,这就是前世带着三千人支援墨砂城的女将军。
为了让城中百姓有足够的时间逃离,她选择了死守城池,最后死在了匈奴的铁骑之下,连一个全尸都没留下。
只是,不知为何,沈乐菱总觉得,这个原本应该肆意的少女,眉眼中带着些许郁气。
“妹妹,妹妹?”
沈乐菱的目光太过直接,沈慕渊出声提醒。
沈乐菱回过神来,歉意地笑了笑:“邵姐姐好生漂亮,阿菱竟一时看入迷了。”
邵若兰脸上迅速爬上一抹羞红,低头轻咳两声,“沈小姐才是生得闭月羞花。”
冬日的阳光,暖而不辣。
两个少女站在院中相视而笑。
邵若兰不知为何,就仅仅看到她的一个笑容,便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
无双县并不大,四人骑着马不一会便到了城南灾民的落脚地。
刚一下马,邵家姐弟就听到屋子里孩子的嬉闹以及大声的训斥声。
众人敲响了第一家院子的门,里面很快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声音,“谁啊!来了来了!”
开门后一见是沈慕渊等人,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恩人啊!”
沈慕渊连忙将张嫂子扶了起来,“这也是你们当初愿意跟着我,一步步走来的。好了,别说这么多,今日我来是想看看你们生活得如何。”
沈乐菱听了沈慕渊如此老练的话,不由得侧头朝他看了一眼。
要是以前的大哥,定然会说,自己什么都没做,你们日后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但如今,不仅点明这些灾民是选择跟着他才能活下来,最后那一句更是让人感激涕零。
看到这趟出门,大哥真的成长了不少啊!
沈慕渊见沈乐菱的眼神,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张嫂子听了沈慕渊的话,心中更是感激,起身跟众人打了声招呼,便兴奋带着众人往里走着,“沈小姐昨日给我和我儿子安排的屋子在第三间,里面可热乎了。”
“热乎?”邵旭升看了看张嫂子的衣裳,还是这些日子那件破旧的小袄,好奇地立马往里面走。
这排房子有些奇怪的地方在于,正面的一排屋子只有一个大门。
张嫂子一推开那大门,一股暖流顿时迎面涌来,让邵家姐弟一下子愣住了。
这沈家,对灾民居然如此舍得用柴火吗?
“赶紧关门啊!别让冷风都进来了!”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传来。
众人赶紧进屋,邵旭升更为震惊了,这里面居然真的如此暖和。
他定睛一看,整个屋子就只留了过道,其余的地方要么是床,要么铺满了稻草,上面全是被褥。
孩子们正在被褥上欢快的闹腾着,还有几个估计光着身子,正躲在被子里笑呵呵地看着其他人。
整个屋子里的大人都是些妇人,她们有的正看着孩子,有的则接着窗户边的光亮,正做着针线活。
一见沈慕渊兄妹,都放下手中的活,满脸感激地走了过来。
邵家姐弟好奇地绕了一圈,只看见屋中的两个蜂窝炉,上面还烧着放着水壶,实在不明白这屋子为何如此暖和。
“沈大哥,这么大的屋子,就是靠这两个蜂窝炉就暖了?”邵旭升实在不解,问向他很是崇拜的沈慕渊。
沈慕渊哪里懂这些,只好将目光又望向了自己妹妹。
见邵家姐弟四只大眼睛都看向了自己,沈乐菱指着最外边的床,“这不是床,是做这屋子的时候,顺便就砖块砌起来的。”
邵旭升好奇地掀开那被褥的一脚,果然是!
沈乐菱继续解释道:“这东西叫炕,在内部设计有一处火炉,这样的天气,只需时不时将煤炭往火炉里放就行了。”
邵旭升听后四下打量了一番,好奇道:“沈姐姐,那这样碳火用得可多?”
沈乐菱还来不及回答,一旁的老妇人就忙道:“不多,不多,昨日沈小姐安排给我们的这碳火,可用了不到三分之一呢!比往日我们在家用的柴火少多了!”
虽然这老妇人是有些担心沈家人觉得他们用多了煤炭,才说得如此之快。
但她说得也并不多夸张,大概是颠沛流离的生活,让他们害怕被人嫌弃。
昨日沈乐菱虽然让他们按人头领取了煤炭,并承诺三日都会再放发一次。
但他们互相商量之下,晚上炕上暖和后,便不再添煤,早上也是,大家都晚起一会,节约着些用。
就是此刻,因为要给孩子们缝衣裳的缘故,才烧了两个炕。
不过人多,加上孩子们能闹腾,倒也的确不觉得冷。
邵若兰显然对着着炕什么感兴趣,四下观察了好久,似乎要记到心里。
沈慕渊见状,笑道:“邵姑娘有兴趣?”
邵若兰像是做错事被人逮住的小孩一般,脸上多了一丝涩意,正要道歉,自己不是想偷学这东西,只是好奇罢了。
不想却听沈慕渊道:“你要是喜欢,一会让这做炕的师傅教教你?”
若是旁人这么说,邵若兰定要以为,他是故意讽刺自己。
但与沈慕渊相处的这几日,她十分信任他的为人,听他说得如此云淡风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沈公子莫要胡说,这是令妹的方子,怎能随意告知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