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瑞十九年腊月二十九,离京近两年的沈乐菱终于又回来了。
大雪初霁,整个京中入目皆是一片压人的惨白,寒风卷着雪沫子,在空中胡乱飞舞着。
唯独街道上不少大红灯笼,为这肃穆而冰冷的寒冬平添了几分暖意。
沈乐菱放下马车帘,丝雨从马车中间的小几的火炉上拿下一个正在冒热气的小水壶,倒出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后,递到了沈乐菱的面前。
“少爷,咱们今日不去找段世子?”
沈乐菱狐疑地看了眼丝雨,这一路上她似乎比自己还着急回京,时不时还主动提及段骏泽,一开始沈乐菱还以为她是着急见到檀云,但时间久了她也察觉到了不对。
但问她,她又一口咬定就是想檀云了。
当然,这一路上沈乐菱也琢磨出了,段骏泽大抵没什么大碍,否则定北侯怎会还安安稳稳地坐在客栈里与自己说道。
怕是早就四处搜罗大夫,或者自己赶到京中了。
只是沈乐菱怎么都没想明白,定北侯为何要诳自己入京,甚至不惜如此咒诅自己儿子。
“咱们离京太久,也不知那定北侯府如今门口是否安宁,先去东来顺看看吧。”
半个时辰后,沈乐菱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包厢,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东家,您真回来啦~”陈掌柜声音带着浓浓的喜悦推门而入,沈乐菱已经回过神来,她抬手示意陈掌柜坐下来说话。
“陈掌柜这一年多来可还安好?”
“承蒙东家关心,小人一切皆好。只是...只是自东家离京之后,这东来顺的生意近来大不如从前,是小人辜负了东家的信任。”陈掌柜颇为自责地说道。
沈乐菱温声道:“这京中局势变幻多端,如今裕亲王常年不在京中,加上咱们这两年没什么的菜色,生意不如从前实属正常。”
宽慰一番陈掌柜后,沈乐菱这才问了一下京中这两年的情形。
得到的回答,也与她在北境得到的消息别无一致。
楚王已经与丁家的二孙女丁清浅完婚,而齐王也和卫国公的外甥女定下了亲事,只等女方及笄后大婚。
看来卫国公还是选择摊了这趟浑水。
“对了,东家前几日定北侯府的人来说过,若是您回来了,无论何时还是像从前一样,直接从后门进去便可。”
沈乐菱惊讶地看着他,随即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定北侯府如今如何呢?”
陈掌柜道:“去年段世子在府中晕倒后,这身子骨就大不如从前,夏日的时候还来过两趟,看着是比从前消瘦了不少。定北侯府里的人如今除了还时不时在京中寻找段小姐的踪迹外,基本不在京中露面。”
随后,陈掌柜又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沈乐菱见状,问道:“还有何事?”
“东家,这宁国伯府今年夏日里添了个小公子。”陈掌柜小心翼翼地抬头,见沈乐菱神色没有半分变化,才道:“那位长公子据说受了刺激疯了,如今被宁国伯送到庄子上了。”
沈乐菱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这些事情她自然知晓。
陈掌柜继续道:“宁国伯府二房家的两位姑娘,已经被其外祖家接走,大房的那位四姑娘半个月前一顶小轿被抬进了成王府。”
这话一出莫说沈乐菱,就连一旁的丝雨都瞪圆了眼睛,沈乐玥那么爱掐尖的性子,居然甘心成为一个妾室。
“沈乐玥成了妾,成王的哪一位子孙?”沈乐菱问道。
陈掌柜闻言面上讪讪地,“是成王的玥姨娘。”
成王?成王的年纪做她祖父都绰绰有余了,还连个侧室都没捞上,沈乐玥到底是如何想得,还是她那大伯狗急跳墙,连伯府的脸面都不要了。
“晋王身死后,圣上依旧对宁国伯府不太待见,据说去年例行的赏赐都没有,宁国伯如此做,怕也是心急罢了!”
心急就能将自己如今唯一的女儿送进火坑!
沈乐菱抿唇,未曾想到自己这个大伯能自私成如此模样!
她不愿再提那一家子人,又问了问裕亲王的情况。
提及裕亲王,陈掌柜面上终于带了一丝笑意,“王爷如今与长宁郡主已经定了亲,只是长宁郡主放心不下皇后娘娘,一直在感业寺中,王爷他没办法,只能守在感业寺了,前几日王爷还来过一次,说婚期已经快定下了,还跟小人说让小人到时候一定去吃席呢!”
沈乐菱也笑了,“这倒是件好事。”
前世明媚如光的少年和那个痴情不悔的少女,这一世终于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感业寺
大雪封山,感业寺的院子里银装素裹,一片静谧。
裕亲王手中拿着一张红帖子,厚着脸皮跟在长宁身后,“皇后嫂子都已经发话了,开春后就选个良辰吉日让你我成婚,你快看看我选的这几个日子哪个合适?”
长宁脚步一顿,裕亲王连忙快走两步上前,“长宁你看,这一月就有两个好日子,但这时间太赶了,礼部怕是安排不过来;二月的几个日子也不错,二月初八、十二、十六都是好日子哩!”
长宁看着眼前少年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生气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最终变为了一句,“可姑姑怎么办?我若成婚了便不能再常伴姑姑左右,她一个人得多孤单啊!不如我们再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