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五终于离开后,沈乐菱朝依旧一脸谨慎的萍儿道:“你先出去吧,我有事与他聊聊。”
萍儿楞在了原地,不知该不该提醒小姐,这人来路不明且是个男子!
这...?
就算不是坏人,那也是话本子里的登徒子啊!
可她家小姐的下一句话,让她彻底凌乱了,“准备些茶水过来。”
片刻后,房间内的烛火都被点亮,沈乐菱和黑衣人相对而坐。
一旁烧着的小灶上水壶里的水已经是滚开的,沈乐菱一双素手,娴熟地端杯冲茶,最后将一杯茶推到了那黑衣人面前。
对面的黑衣人这才拿下了面上的头巾,沈乐菱一见他的脸,有些好奇道:“你这是?”
“一些江湖上的小手段罢了。”见她没有吓着,段骏泽偷偷松了口气。
他半张脸像是被火烧过一般,渗人得很,另外半张也不知怎的,看起来普通了许多。
“偷偷回来的?”不然怎么会没有半点风声。
“嗯,如今在侯府的是穆阳。”
“檀云和谢先生呢?”沈乐菱再问。
“我一人快马加鞭,他们在后面。”
沈乐菱没有问不怕被发现吗这样子的废话,而是问道:“何时到了?”
“今日!”段骏泽回道:“没有赶上你的及笄礼,抱歉。”
沈乐菱今日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根木簪,心中也不由得放松了一下,幸好,此刻自己未曾挽发。
但转念一想,这人如何能夜闯进来呢,“段世子,如今怎得又学会夜探女子香闺了呢!”
段骏泽面色一红,怕她误会,连忙解释道:“今日听闻你在此,便直接来了。原本只想在屋顶上守上一夜,明日再...不想...你刚刚是做噩梦了吗?”
听眼前的人打算在屋顶吹上一夜的风,沈乐菱心中不由得偷偷骂了一句“呆子!”
但心底却泛起一丝丝甜蜜。
但沈乐菱很快整理好心绪,“不过噩梦罢了!”
“对了,段世子,你在京城多年,可知岳山此人?”
段骏泽皱眉,他刚到墨连城只匆匆和定北侯见了一面,便赶了过来,还不知今日他们的发现。
“据我所知他是景瑞十八年入的楚王府,墨云城人,这些年颇受元朔帝重用。怎么啦,此人有问题?”
沈乐菱想到刚刚的梦魇,最后呼延劳吉的那张脸赫然变成了那个名叫岳山的青年。
“说出来可能有些匪夷所思,我如今也没什么证据。”
段骏泽闻言,罕见地露出一丝笑容,“你跟我说话,何时需要证据了。”
沈乐菱听了这话,先是一愣,既而脸上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绯红。
自己好像是一直仗着前世的记忆,说着一些令人不可置信的话语,但面前的这人,似乎每次都十分坚定地相信着自己。
“我怀疑,这个岳山不仅是匈奴人,还与匈奴大皇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可能是有些某种血缘的关系。”
沈乐菱将今日的所见所闻说出后,道:“我知道此人的来历侯爷应当已经派人查过了,但...”
“我会再派人去墨云城调查的!”
段骏泽不等她说完便应承了下来。
紧接着二人陷入了一阵沉默,沈乐菱注意到段骏泽眉头微锁,好奇问道:“可是想到了什么?”
段骏泽点点头,“我就是突然想起,就是岳山出现的那一年,我府中曾有个人死于匈奴的刀下,而且...那一年匈奴人在京中格外活跃,后来还是景瑞帝下令,将所有匈奴人赶出京中,才安静了下来。”
沈乐菱思忖了一下,“如此说来,此人十有八九就是匈奴派来的。没想到匈奴居然这么早就在京中埋了线。”
沈乐菱心中不禁有些奇怪,“只是,当时京中元朔帝还未能封楚王,正与三皇子在朝中分庭抗礼,这匈奴人如何就将这么好的一步棋,单单下入了当时的二皇子府中呢!”
主要是她是知道的,若那夏弘毅当初没死,最终坐上那个位置的会是他!
可上辈子,她从未听说过岳山这人。
难道上辈子,匈奴这颗蛰伏了那么久的棋,没发挥出一点作用吗?
段骏泽的声音突然响起,“若是,匈奴不止这一步棋呢?”
沈乐菱脑中忽然闪过什么,但一时又抓不住,只能望向段骏泽,“你的意思是?”
“若匈奴还有一步棋,他们会下到哪里?”
沈乐菱脱口而出道:“三皇子府?”
是啊!以当时的情况,若匈奴同时向二皇子和三皇子府中安下一颗棋子,日后不管谁继承了大魏都将会受到重用。
就如前世一般!
想到这一点,沈乐菱微微张大嘴巴,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人名。
“卢康乐的祖籍也是北境吧?”
“你怀疑他?”段骏泽立刻会意。
沈乐菱摇摇头,十分笃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是怀疑,我是肯定,就是他!”
如此一来,前世让沈乐菱觉得奇观的地方便都能对得上了!
这个卢康乐在夏弘毅登基之后,不仅能从一个谋士做到了尚书之位。
简直比宫里的公公还能讨夏弘毅开心,整日带着他找些新奇刺激的事。
李尚珽和沈慕青都曾说过,匈奴来犯之时,夏弘毅要御驾亲征便是他怂恿的。
等匈奴真的杀了过来,夏弘毅心生惧意,又是卢康乐全他临阵脱逃的。
裕亲王看不下去,在朝堂痛骂夏弘毅,也是他劝夏弘毅要树立“皇威”,将裕亲王剥皮揎草。
等段骏泽称帝之后,在北境抵御兄,这厮又劝夏弘毅和匈奴合作,领段骏泽腹背受敌。
后来夏弘毅沉迷玩乐,卢康乐又和沈慕青搞在了一块,二人还密谋着如何让沈慕青当女帝。
以前她只以为,这卢康乐是个大奸臣。
如此看来,原来他忠心得不得了,只不过忠心对象不是大魏罢了!
听到沈乐菱如此肯定,段骏泽的眉头微微皱起,“之前你曾说过,让我仔细留意此人,难道那时...”
“那时我只是感觉此人惯会媚主,有些不喜罢了。”
段骏泽点点头,不再追问这些,而是继续分析道:“若今日你的猜测都是对的,这卢康乐也是匈奴安插到大魏皇室身旁的棋子,那如今他在齐王身边...”
不等段骏泽说完,沈乐菱立即想到了什么。
她一抬头和段骏泽四目相对,十分有默契地同时说道:“西夏和匈奴联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