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阿洲哭鼻子的事,他不准任何人提及,谁提他就跟谁急。
看得出,是觉得自己男子汉的形象受到了伤害。
沈乐菱在墨云城待的第二日就去拜访了墨云城汪城主。
汪城主是一个年纪不到五十的中年男子,微微发胖,容貌和善,笑起来和蔼可亲。
他像是早就预料到她会来一般,见到她后就问了三个问题。
“定北侯为何有了争雄之心?”
他问这话的时候,目光锐利地盯着沈乐菱,声音有些低沉。
但一句“争雄之心”已然说明了汪城主的态度,若是真的一点不认可定北侯怕是 要蹦出什么“谋逆”“狼子野心”之类的词了。
“倘若晚辈说是为了天下苍生,城主您想来会有些不信。”沈乐菱淡淡地回道:“但,城主大人,您不能否认这世间有跟您一样的人,能在灾情期间为了那些贫苦的百姓,将屠刀指向那些为富不仁的商人和乡绅们,不是吗?”
“晚辈到北境不过三年多的时间,北境百姓过得什么日子,您比晚辈知道的更为清楚。但晚辈想告诉您的是,北境百姓的日子其实比大魏很多地方的百姓已经好上太多了。”
“远的不说,就是今年那云州的水灾吧......”
“城主大人,晚辈也想问您一句,定北侯有了这争雄之心,真的错了吗?”
汪城主听罢摆摆手,笑道:“你这丫头,老夫问你,你却来反问老夫,还给老夫戴这么多高帽子...哈哈哈...”
笑罢,他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起来,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元朔帝果真是匈奴人?”
沈乐菱毫不畏惧,她的眼神坚定而平静,淡然自若地答道:“他确实不是先帝亲子。”
言下之意,至于是不是匈奴人,那就不知道了。
汪城主凝视着沈乐菱,似乎在判断她这话的真伪。
沈乐菱笑道:“此事京中的成王、勉王应当都是知晓的,不然为何元朔帝会将他们软禁在府中这么久。”
汪城主这才问出了第三个问题,“定北侯若坐上那位置,会如何?”
沈乐菱一怔,这个问题太宏大了,她略微思索道:“城主大人当年也是北境出名的才子,想必对于史书也有所涉猎吧,自古以来每一个朝代开国与前一个朝代的末期,城主大人觉得哪一个会更好一些呢?”
汪城主沉吟良久,从怀中掏出了三封信。
“邵振杰那个老家伙已经给老夫来信了,你在墨岩、墨砂两城大开杀戒的事老夫也有所耳闻。”
“燕云十三州,你们如今只拿下了三州,就算老夫也站在侯爷这边,也是远远不够的。这剩下的九州,其中三州鄞州、周州、冀州的知州,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日的,素来和老夫的关系不错。上次北境雪灾也多亏了他们,你去拜访的时候,顺便帮老夫送一下信吧。”
沈乐菱恭敬地接过,并诚挚地道了谢。
汪城主摆摆手道:“但是这剩下的六州知州,要么出身世家,要么与世家狼狈为奸,若是想让他们公然站到定北侯身后,怕是有些难度,老夫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沈乐菱笑道:“您已经帮了晚辈许多了!”
汪城主知她是真的领了情,才道:“老夫这也只是怕再枉增杀戮罢了!”
他这话是在劝诫沈乐菱,莫要手段太过了。
墨砂城中她不仅将墨砂城城主以及和他那群为虎作伥的人全拉到了菜市场,还有他们那些欺行霸市的子侄,一个都没放过。
其中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因为其家人的教育,曾经让人打死过两个不小心撞到他的小孩。
墨砂城菜市口的血,流了一天一夜......
一直站在沈乐菱身后的萍儿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小姐那风寒哪里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风寒。
那天晚上自己之所以会发现小姐发热了。
全是因为,自从那日之后小姐每日晚上都会做梦,梦到那个小孩来找她。
问她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他还那么小...
自己怕小姐梦魇,这才每夜都会来看好几次...
汪城主见沈乐菱不出声,最后还是劝诫道:“你哥哥马上就要和若兰那丫头成婚了,你也算老夫的晚辈。老夫托大劝你一句,有些事让别人来做就好,莫要让自己的双手沾上太多鲜血。”
这话也多少算是长辈的劝诫了,沈乐菱点点头,“多谢伯父,阿菱知晓该怎么做了。”
听到这一声伯父,汪城主圆圆的脸笑得肉都开始抖动起来了。
待沈乐菱走后,汪城主的两个儿子才走了出来,其中一看起来年纪轻些的问道:“父亲,屠了墨砂城城主满门的就是刚刚那个小女子?看起来和普通姑娘差不多啊,怎么手段如此狠辣!”
年纪长些的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微微点点头。
汪城主看着自己这两个不争气的逆子,气道:“你们好好看看人家,沈慕渊就不说了,早早就中了秀才,武艺又出众,如今在你们邵伯伯旗下已得重用,如今连你们瞧不起的女子都比你们强上万分,你们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年纪轻些的那个显然脸皮厚一些,装作没听见自家父亲的话,继续道:“如此说来,沈慕渊之前整日挂在嘴边的妹妹就是她吧!”
见汪城主点头,他瞬间又来了兴致,不怕死地问了句:“文能治理百姓,武能提刀杀人,还长得漂亮,父亲,这沈姑娘可有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