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绍恒看见顾念之这条短信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他刚刚从会议室出来,打开手机,就看见了这条短信。
微微一怔,下意识给顾念之拨了电话过去。
“念之,怎么这么问?”戴着蓝牙耳麦,在长长的走廊上不紧不慢地走着。
皮靴在地板上出噌噌的响声,在长廊上回荡。
顾念之已经回到霍绍恒的官邸了。
她洗完澡,一个人披着长长的头,抱腿坐在飘窗的窗台上,看着楼下小花园里的姹紫嫣红,喃喃地对霍绍恒说:“霍少,我刚从宋女士那里回来不久,听宋女士说了一些事情。”
霍绍恒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问:“什么事?我大伯父的遗嘱?”
“这是一件,还有一件,罗嘉兰不是你大伯父亲生女儿这件事,你大伯父早在跟罗欣雪结婚之前,就告诉你母亲了。”
霍绍恒有些意外,“难道宋女士很多年前就知道罗嘉兰不是我大伯父的亲生女儿?”
“嗯,宋女士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你说,罗嘉兰是从哪里知道宋女士知道她身世的呢?”
霍绍恒略一思忖,说:“最大可能应该是白瑾宜。”
顾念之顿时瞪大眼睛,“啊?不会吧?我一直猜是罗欣雪。”
罗欣雪在罗嘉兰懂事之后就告诉了她身世的真相,难道不会是她也告诉罗嘉兰,宋锦宁对此事知情?
霍绍恒淡定地说:“……罗欣雪没有机会知道这件事。她在跟我大伯父结婚之前,完全不认识宋女士。”
“那怎么会是白瑾宜?”顾念之大奇,“上一次法庭审判的时候,白瑾宜可是一个字都没说!”
“我想,白瑾宜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这么重要,重要到让罗嘉兰动了杀机。”霍绍恒冷静地分析,“从当时罗嘉兰和白瑾宜的情况来看,两人交好很久了,可以算是忘年交的闺蜜。”
“好,那我们分析一下,先,白瑾宜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她是从哪里知道的?”顾念之来兴趣了,她最喜欢推理论证了。
霍绍恒笑了一下,“顾大律师是来在盘问我吗?”
一边说,一边走到自己办公室前,推门进去。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定,关上办公室的门,霍绍恒才对顾念之说:“我判断是白瑾宜,有两个原因。一,当时她和我母亲在同一间实验室做实验,当我大伯父跟我母亲说话的时候,她是有机会做‘隔墙有耳’的那个人。”
也就是说,很可能霍冠元跟宋锦宁说话的时候,白瑾宜恰好在旁边偷听到了。
顾念之记得宋锦宁对当时场景的描述,就是在她实验室外面!
如果当时白瑾宜正好在实验室里面呢?
顾念之点了点头,“有道理,那第二个原因呢?”
“第二个原因,当然是白瑾宜一直暗恋我大伯父,所以她时时刻刻关注我大伯父的动向是很有可能的。”
“我明白了,这说明白瑾宜有客观机会和主观动机,接触到这个秘密。虽然是推理,但已经很接近真相了。”顾念之用手指头绕着头,赞赏地点了点头,“而且后来白瑾宜跟罗嘉兰交好,就更有机会说起这件事。”
霍绍恒微微一笑,“还是顾大律师厉害,马上归纳总结了。”
“你不许嘲笑我。”顾念之坐直了身子,笑着开玩笑:“你再嘲笑我,我就不理你了。”
霍绍恒低笑一声,没有理会她的撒娇,继续说:“我虽然有两个原因证明白瑾宜是最有可能知道这件事的第三者,但是,我不清楚,为什么当初在白瑾宜的案子上,她没有利用这一点,把责任推在罗嘉兰身上?”
“我觉得吧,她也是被罗嘉兰忽悠了。”顾念之耸了耸肩,“罗嘉兰肯定会向白瑾宜表示,她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她妈妈从小就没有瞒着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白瑾宜就不会觉得这个消息有多劲爆了,更不会在法庭上把整件事捅出来。因为她不认为这么做能帮她脱罪,反而会因为自己听壁脚的行为被人更加看不起。”
“这可能是唯一的解释。”霍绍恒赞赏地勾了勾唇,“比我自己想的理由都要贴近真相。”
“霍少谬赞了。我也就是随便一说。”顾念之故作矜持和谦虚。
霍绍恒抿了抿唇,似乎能够看见顾念之眯着大眼睛,跟在阳光下被人挠痒痒的猫咪一样,让人忍不住想抱在怀里使劲儿爱宠……
“霍少,我要见白瑾宜。”顾念之打开手机查了查,“她一年半之前被判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离执行只有半年了,她会被改判无期吗?”
一般来说,缓期执行的死刑,最后绝大部分都会改判无期,然后期间如果改造得好,还有可能减刑获释。
霍绍恒淡淡地说:“你要见赶快去见。她的死刑,那是实打实的缓期两年执行。”
顾念之听出了霍绍恒语气中的狠辣。
看来,他是打定主意,不然白瑾宜有活着出狱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