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云鸿微笑着起身靠近她,一字一顿地询问着,“慕女士,你会把你的学历人品挂在脸上吗?”
她着重咬着“学历人品”四字,眼中的讥讽毫不掩饰。
慕映月有些心虚地靠着食堂椅背,不敢跟她对视。
“您想学的已经学完了,那恕我不多留,吃过这顿饭,我们就此别过。”管云鸿没兴趣说教,坐回位置,缓缓吃着食堂的菜。
慕映月被她这反应搞得心头疑惑。
这种时候她不是应该很有骨气地来上一句“你这样的人,跟你多待一秒都是对我的侮辱。”然后霸气地转身离开吗?
还吃上了。
这是觉得她看不起她,所以把升斗小民的嘴脸做到极致了?
“你……”她拧着眉。
“你们研究所附近没啥吃饭的地方,最近的馆子还是贵得要死的那种。”管云鸿回了一句,嘴上不停。
现成的午饭,不吃白不吃。
“慕女士,您不喜欢我,是因为你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像我这样的人。富的时候最多请自己吃一顿疯狂星期六的炸鸡套餐,穷的就剩下个人,连颗米都没剩下。”管云鸿缓缓分析着。
慕映月无法反驳。
她确实没见过管云鸿这样的女生,半点女人样没有。
“我家里欠债,我穷,我连支口红都是二手的。但那是我想,我活该?你要真的这么想就真的很可笑了。”她吃着东西,“我比任何人都想过上你现在的生活,不用考虑明天从哪赚票子,不用在毕业后要不要考研上纠结半天,什么都不用自己考虑的生活,太幸福了。”
慕映月恼火,“你什么意思?”
是说她活得太闲了吗?
“只是一个刁民对大小姐生活的向往罢了,您别想太多。”管云鸿解决掉最后一点菜,将碗叠好,“您现在的尴尬,有多少是您的自以为是造成的,您自己应该心中有数。”
“你说我活该?”慕映月觉得她已经不是在阴阳怪气了,而是在指着她鼻子骂,
管云鸿缓缓站起身,端起餐盘,不卑不亢。
“不是吗?放心,以后活该的日子多着呢,如果您继续这个状态的话。嗯,教你推导公式的时候我就觉得您真的很喜欢唯心的思考方式,您不该去研究物理,应该去学魔法。”
当然,现在去当魔法少女已经超龄了。
慕映月盯着人远去的背影,只觉得羞辱。
“管云鸿……你给我记住!”
她完全没有兴趣继续吃下去了,刚想把饭倒掉,回头就见到有个青年已经端着她的盘子开始吃了。
是早上那个红衬衫的,叫常业。
“好吃!”常业埋头在盘子里,竖了个大拇指。
“你这人有没有素质啊……”她推了一下那人的头,眼前的画面让她吓了一跳。
青年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巨大的嘴,八根舌头将餐盘举起,塞进满是尖牙的嘴中。
“啊啊啊——”慕映月一张脸被吓白了。
“怎么了?女士?”常业微笑着,似乎是恢复了原状。
然而此刻桌子上空空如也,告诉她自己所见都是真实。
慕映月盯着他,“你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不是人就是了。”常业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不锈钢比铁块口感更脆,他还挺喜欢的。
“你神经。”
“不,我是神的使者,为了报答那位的恩情,我现在邀请您成为他的信徒。”青年的目光诚恳而平静。
慕映月突然觉得刚才只是阴阳怪气的管云鸿都正常得眉清目秀起来了。
见人一副要把他送精神病院的表情,常业只是微笑道,“您不是听见了他给你的的暗示了吗?”
慕映月回想起了早上听见的老人的声音。
现在再回想起来,她只觉得那声音亲切了几分。
那是神的声音?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她并不相信。
“你可以叫他‘教主’。”常业微笑着。
慕映月疑惑,“什么教主?”
怪怪的,要不报警吧。
“我也不知道。”他摊了摊手,“他说第一个见到他的人这么叫他,他就是‘教主’了。”
没有人知道教主的真名与正脸,但所有人都不自觉地以这个称呼为他命名。
没有人见过他,只有少数几个人听过他的声音罢了。
常业站起身,拍了拍她的头,“他在呼唤你,当你身边所有人都背叛你的时候,请投入他的怀抱,孩子。”
青年的身影像是不存在一般,消失了。
一整个下午,慕映月都没有心情做研究。
她拿起草稿纸就想到管云鸿跟她聊天时的表情,看到桌上的铁架子就想起常业那怪模怪样的疯子,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教主”的幻听,她的脑子一团乱。
没有心情继续做研究,她莫名想起了那位教主的话。
“你什么错都没有,只要你对此深信不疑,一切皆能遂愿。”
老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仿佛她也被这句话影响到了一般,拿起了手机。
她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对着自己的哥哥哭诉了起来。
“哥,你要给我做主……”
慕择渊接到自己小妹电话时还有些疑惑,“你在搞什么?”
“那个叫管云鸿的刁民,你现在就给我解决掉她。”
慕择渊觉得她脑子坏了。
前阵子管彻刚警告过所有人,他现在要真的对管云鸿动手,他算个什么东西。
他还是要脸的。
但慕映月这个妹妹的话,他还是得听,“行了行了,唯烈最近闲着,这事你找他就是。”
电话瞬间挂断。
另一边刚准备去约朋友组局的慕唯烈,突然接到自家小姑姑的电话,眉头一皱。
“管云鸿?”他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回忆了半天,想起来了。
酒吧那挺怪一女的,害他兄弟现在连蘸薯条都不敢吃了。
挺好,公报私仇,一举两得。
“小姑,你安心吧。”他不会放过这个祸害的。
“有你这句话,小姑就等着看了。”
慕映月莫名有些期待,但又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身体里似乎有什么被掏空,她却没有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