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丁终于出现,在独眼举办生日宴会的那个晚上。
独眼的老巢位于Y区贫民窟‘布拉格’丛林之中;这样的丛林,本是许多年前,公司为了点缀天照岛的风景,从而建造的3d打印森林;但因为难民的流入和各种历史遗留问题,再加上公司不想投入资金维护,久而久之,这里便沦为了贫民建造房屋的取材地和帮派头脑的藏身之地;天照岛周边全是这样的丛林;流落至此的贫民或以故乡命名,或以神明命名,以纪念那些失去的美好。
独眼的老巢是座堡垒般的建筑——呈八角形,外墙高耸,八座塔楼安安稳稳立于对角之上;正门威严,如同监狱的铁门,由四名持枪混混把守;内部是一座三层楼高的混凝土房屋,所有的窗口十分狭小,只够伸出一支枪的距离;独眼把这里叫做‘城寨’;据说,这座堡垒,是在独眼帮的前首领、独眼的老丈人‘奥坦斯’的指挥下,一手建立起来的。独眼帮以前也不叫独眼帮,而是叫飞鱼帮。
堡垒内还有间舞厅,虽然简陋,但该有的东西都有——灯光、舞池、休息区和酒台。独眼的生日宴,就将在这里举行。
此次宴会邀请的人并不多,除了十三太保和一些核心成员,独眼只额外邀请了一位名叫‘本先生’的神秘人物——貌似是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戴着眼镜,很是儒雅,身边还跟着两名高手;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
独眼的太太正陪本先生说话,一脸谄媚;蜚蠊的妹妹正看着走来走去的众人,一脸嫌弃;独眼则端坐在舞台的一侧,正与前来道贺的人互相恭维。
有轻柔的音乐声漫步在舞厅中。借着舒缓的灯光,奈佛看到舞池内翩翩起舞的男女和舞池外正在观赏他们跳舞的人群——铁汉的老婆亚兰穿了一身礼服,正和一个叫‘海狗’的混混跳舞;亚兰舞姿优雅,表现得很是享受,但海狗却乱手乱脚,表现得很是难堪;一不小心,他还差点踩到亚兰的脚。
周围响起哄笑声——“海狗,别丢人现眼了,你会跳吗?可别把咱婶子的脚给踩坏喽,要不然铁汉大叔可饶不了你。”
铁汉抱着胳膊,一脸幸福地看着亚兰,笑道,“海狗,放心跳,你绝对踩不着,我老婆跳舞时的身手可比我好!哈哈,不过你也不能掉以轻心,我老婆性子急,你要是跟不上她的脚步,她有可能大耳刮子抽你!”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亚兰不跳了,叉起腰,看向铁汉,蹙眉道,“又皮痒了是不?老娘刚开开心,你就来捣乱,你是不是故意的?”
音乐声随之停止。
铁汉对众人抱怨道,“你们看看这败家娘们,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我啊,我好歹也是大哥的左右手。”说着,他又装作无辜的样子看向亚兰,“老婆,对不起啦,别生气了好不好?当着众兄弟给点面子好不?要不然我可下不来台啦。”
众人哈哈大笑。
亚兰白了他一眼,“呦呦呦,铁汉大哥还想要面子呢?让你陪我跳个舞都不干,我找别人跳你又阴阳怪气的,怎么?你就想看着我无聊到死呗?”说着,她一偏头,抱起胳膊,“你都不给我留面子呢,那我凭什么给你留面子?”
“哎呀,你们看,”铁汉摊开双手,继续和众人抱怨道,“这败家娘们多难伺候?我都跟她道歉了她还不肯原谅我。哎,兄弟们啊,找老婆可千万不能找脾气大的,要不然可就得遭老罪了……你们看,你们看,还瞪我,哎呀,谁家老公能像我这么低眉顺眼地伺候老婆啊,也就是我吧。可我都这样式的了,她还是嫌弃我。”
笑声一浪高过一浪。
有人劝道,“婶子,别生气了,再生气就显老了。”
还有人说道,“婶子,你放心,我帮你报仇!我今天一定要把铁汉大叔灌醉,然后让他哭着求你原谅!”
亚兰听闻此言,把眼一瞪,不高兴道,“不许灌他!他喝醉了还得我来伺候!我可不想伺候醉鬼!”
笑声更大,欢乐的气氛顿时弥散开来;有几个混混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
“过来!”亚兰撇撇嘴,叉着腰对铁汉命令道,“赶紧滚过来陪老娘跳舞,要不然今晚就别想回家了!”她又看看众人,叹了口气道,“你们呐,也得学学讨女孩喜欢的东西,别成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要不然会讨不到老婆的!”
“这败家娘们,啥都想管,怎么这么欠呢?”铁汉笑道。
“别废话!赶紧过来!”亚兰皱眉道,“海狗是个新手,我跳得不爽,赶紧过来!”
铁汉哈哈大笑,“我都说了她迟早还得找我,哈哈,这回你们知道谁的家庭地位高了吧?”
说罢,他便在欢笑声中走进舞池,搂住亚兰的腰;四目相对,深情凝视;音乐声再次响起,二人舞步相随。
蜚蠊碰碰奈佛的胳膊,笑道,“羡慕不?要是羡慕就赶紧找个女朋友,布尔马斯的好姑娘还挺多的,我给你介绍几个?”
奈佛不禁想到朱莉,心中一紧。他说,“不着急,还没这方面的打算。大哥不是常说么——男儿志在四方——所以还是等事业上有所成就再说吧。”
“这话可不对。成家立业,先成家才能立业,”蜚蠊笑道,“大哥还常说,男人只有体会到家庭的重任,才能变成真正的男人,大哥还说……”
奥丁就是在这时到的——耳机里响起他的说话声,他的声音也掩盖住了蜚蠊的说话音——“坐标:xxx,我到了。出来一趟,有事情问你。”
奈佛知道,这个奇葩的任务终于要结束了,同时,他也知道,奥丁又要开始杀人了——今天晚上,奥丁还会杀多少人?他看向舞厅内的男男女女、大人小孩、老老少少,‘他会把他们全都杀了吗……’
难以消解的愁郁在胸腔环绕,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想:如果奥丁真动了手,那我也是罪魁祸手之一……就像奥博那件事一样,是我间接害了他……呵呵,我其实谁都救不了,而我还总是自作聪明……结果都是一样的……手斧,抱歉了,最终,我还是沦为了奥丁的棋子,我好像根本无法摆脱这种命运……
“怎么还不动?”耳机里的奥丁催促道,“我说话你是没听见吗?”
奈佛借口上厕所,离开舞厅,离开房子,离开堡垒,走出光线,步入森林,隐于黑暗。
奥丁在树影下站着,穿着黑斗篷。惨白的月光披在他身上;他的面具散发出幽蓝的光芒;他看起来,就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