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任来的很不巧。
这是林寻第一个念头,当看见肖天任身后跟随的一众村民时,林寻心中也不免产生一丝紧张。
因为这些村民各自背负着一个巨大的麻袋,不用猜麻袋中装着的就是挖掘回来的绯云火铜矿石。
尤为令林寻头疼的是,还有两个小屁孩也跟了过来,手中各自捧着一块火红如烧的绯云火铜矿石,这根本就再也掩饰不了。
林寻心中念头闪烁,人却已经主动迎了上去,笑道:“肖伯,把这些东西都放下吧。”
肖天任怔怔点头,带着众人手脚麻利的行动,直接就忽视了庭院中那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
他们也察觉到,情形有些不对,虽心中疑惑,但却并没有人多问,就连那俩小屁孩,都被大人紧紧抱住,不让他们乱说话。
最后,林寻朝肖天任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带着一众村民匆匆而去。
“绯云火铜矿石?”
目睹这一切,幕晚苏这时候才开口道,“不是说那一处小型矿脉早已被挖完了吗?”
“这位姐姐有所不知,也是前些天我无意闯入那一个废弃矿道,这才现原来在最深处还有一段没有被现的矿脉。”
林寻见瞒不住,就坦然解释道。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幕晚苏大有深意的看了林寻一眼。
旁边的大公子也颇为讶然,道:“灵田、凶兽、再加上这绯云火铜矿石,你们村子也算是生财有道。”
林寻耸肩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绯云村远在三千大山深处,距离最近的青阳部落都足有两千多里地,虽说拥有一些矿石、灵谷和猎物,可想要兑换为财富,可是着实不容易。”
大公子笑了笑,一眼就看破了林寻是在担心他们染指这些财富,不过他也不点破,道:“这倒的确是一个大问题。”
林寻叹息道:“可不是嘛。”
大公子略一沉吟,就拿出一块令牌,随手丢给林寻:“青阳部落有一家商会名叫石鼎斋,你若要兑换物资,可以拿着此令牌前往。”
“大公子,万万不可!”
幕晚苏心中一惊,道,“这令牌乃是您随身之物,太过贵重,哪能轻易送人?”
林寻原本还打算推辞一下,可看见这一幕,禁不住心中一动,手指却抓紧了这块令牌。
“这玩意带在我身上也没用,倒不如送出去,更何况,我石轩送出去的东西,焉还有收回的道理?”
大公子淡然说道,言辞平静却透着一股傲岸之气。
幕晚苏兀自焦灼,道:“可是这……”
大公子挥手道:“就这么办了,你莫要多说。”转头对着林寻道:“小兄弟,你我能相见于此便是有缘,若有朝一日你前往紫禁城时,尽可以来石鼎斋找我,告辞。”
说罢,转身而去。
幕晚苏见此,心有不甘的瞥了一眼林寻手中的令牌,然后又恶狠狠瞪了林寻一眼,试图让林寻主动交出来。
可林寻却像浑然不觉般,根本就不理会她,转过头,一脸庄重地朝远处的大公子说道:“公子今日之恩,来日必有报答。”
见此,幕晚苏知道这“无耻”的少年已经铁了心要收下此令,顿时咬牙低声说道:“小子,以后我再跟你算账!”
林寻顿时露出诚惶诚恐的畏惧表情,声音却洪亮十足:“这位姐姐,你要算什么账?难道是刚才我照顾不周,让您生气了么?”
此话一出,幕晚苏暗叫要糟。
果然,远处很快响起了大公子的声音:“哈哈哈,小兄弟莫恼,晚苏是在跟你开玩笑,晚苏,快走吧。”
幕晚苏心中又气又恼,倒是没想到眼前这少年居然可以无耻到这般地步。
虽如此想着,她脸上却一派巧笑嫣然的模样,一对美眸秋波流转,娇滴滴说道:“小哥,姐姐我记得青阳部落距离东临城并不远,有机会咱们肯定再次见面的哟。”
说着,她黑裙摇曳,已飘然而去。
“姐姐放心,有机会我肯定会去东临城看你的,到时候若万一有人欺负到弟弟我头上,还得找您帮我出头呢!”
林寻笑吟吟大声说道。
刚走出门外的幕晚苏身影一滞,想起林寻那无耻奸猾的模样,禁不住就恨得牙痒痒。
“小兔崽子,既然你敢叫我姐姐,以后有机会就让你尝尝姐姐我的手段!”
幕晚苏腹诽着,匆匆而去,若再不离开,她真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去暴揍那可恶的小兔崽子一顿。
实在不是幕晚苏小气,而是她很清楚,大公子石轩佩戴的这一块令牌分量有多重,代笔着的不仅仅只是身份,还有难以想象的权力!
可如今,这块令牌却被石轩随手丢给了一个乡村少年,这让幕晚苏如何不着急?
可覆水难收,幕晚苏也只能认了。
……
目送两人离开,林寻静静伫足原地许久,直至看见一抹流虹破空而去,他这才长长吐了一口浊气,整个人像散了架似的躺在椅子中。
刚才所经历的一切,看似平静无波,可林寻却感觉比一场惨烈厮杀还要累。
无论是那大公子石轩,还是被叫做“晚苏”的女人,皆都是极为厉害的角色,这种厉害,并不仅仅只是修为极为可怕,还包括心智和手腕。
和这种人坐在一起,林寻看似镇定自若,可时时刻刻都紧绷着心弦,不敢有一丝的大意。
虽然此刻这一切都过去了,可林寻心中却同样有着几个疑惑。
那大公子石轩应当是一个极有身份的强者,他此来的目的也很好推测,必然是为了那所谓的“绝世重宝”而来。
关键就在这里,林寻若推测不错,石轩口中所说的“天降异象”生的时间,恰好是在近三个月前的时候,自己刚破解了“通天秘境”秘密的那天!
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
林寻不敢妄言,但却绝对不会把此事告诉任何人。
只是令林寻疑惑的是,像石轩这种人,似乎根本不必为了问询这样一番话,就拿出“四季珍酿”这等宝贵的东西招待自己,甚至最后临离开时,还送给自己一块令牌!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寻可不相信这世上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即便有,也绝对不会掉在自己头上。
只是思来想去,林寻也难以揣测到石轩的心思,最终只能作罢,只要对方没有表露出恶意,就足够了。
石桌上还有一杯酒,是“四季珍酿”的“冬之酒”,林寻拿过来,一饮而尽,只觉一股彻骨的冰凉像刀子似的刺入咽喉,旋即化为无数细小寒流涌遍全身,让得他浑身禁不住一阵哆嗦。
这酒的确了不起。
同样来自一壶,却分作了四种不同风味,且其中还蕴藏着极为恐怖的灵力,即便以林寻如今修为,也只能炼化其中的两成力量,剩余大部分力量都被他死死压制在了体内储存起来。
力量暴涨并非是绝对的好事,一旦晋级太快,极容易造成修炼根基不稳,对以后修行将产生极大隐患。
林寻追求的是“水满自溢,圆满无缺”的修行状态,极其重视修行根基的锤炼。
他可不希望一味追求快速晋级,反而让自己的修行路越走越窄,那就是缘木求鱼,得不偿失了。
与此同时,远远的苍穹之下,一道飞毯灵器在云层中疾驰。
“大公子,您刚才为何要那么做?”
没了外人,幕晚苏再忍不住问出了心中憋着的疑惑。
“就知道你会忍不住问。”
石轩双手负背,昂藏高大的身影宛如山岳般不可撼动,“我如果说,这只是我心血来潮的做法,你相信吗?”
幕晚苏怔了怔,很诚实的摇了摇头。
“可我的确相信这种缘分。”
石轩淡然说道,“此子和我三弟大概一样的年龄,但难得的是,在此子身上却没有一丝少年人所拥有的骄纵气,非但如此,他的胆魄、心智、应变能力也出类拔萃,非寻常可比,像绯云村这种小地方,注定是留不住这种人物的。”
幕晚苏冷笑道:“我看他就是一个无耻奸猾的小贼,哪有您说的那么优秀。”
石轩笑了笑,目光平静俯瞰远处的山川河流,道:“你不懂的,这世上有一种人,只要给他一个机会,就会爆出耀眼无匹的光辉,现如今说这些还早,此子是龙是蛇,以后或许就知道了。”
幕晚苏根本没想到,大公子竟会对一个乡野少年评价如此之高,神色也不禁变得认真起来。
仔细想想,从突然进入林寻家中,再到中间生的一幕幕事情,只看林寻所表现出的气度、言辞,的确不像是一个乡野少年能够拥有的。
不过幕晚苏一想到临走时林寻所显露出的“奸猾”模样,她就很难把这个少年当做一个极有潜力的杰出之辈看待。
幕晚苏叹息道:“我只担心这小子可不会理解您的用心,这世上忘恩负义之辈可太多了。”
石轩唇角泛起一抹晒然:“一些酒酿和一个没多少用处的令牌而已,算的了什么?哪怕他以后记不得我,也无所谓,你觉得我会惦念着让一个少年对我感恩戴德?”
幕晚苏毫不犹豫道:“当然不会!”
笑话,石轩是谁?
是“石鼎斋”幕后老板“石财神”的膝下长子,在帝都紫禁城年轻一代中,都是一等一的耀眼人物!
最重要的是,石轩还是一位足可以和“小剑君”谢玉堂一争高下的灵海境强者!
或许正如石轩所言,他刚才所做一切,仅仅只是顺手而为的一种缘分罢了。
这世上的事情,千奇百怪,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些真相,也的确很简单,没有想象中那般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