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面安安静静的,所有人都垂手直立,眼巴巴的等着萧倾城选出这一届的前三甲,以及第4位的传胪。
萧倾城这猛的一拍桌子,外加一声怒吼,顿时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本来就心虚的李茂然更是差点没直接跪在地上,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萧倾城,浑身紧绷到脑袋一阵阵空白,双拳紧握,指甲都插进肉里却不自知。
萧倾城被这张卷子上写的事儿气得够呛,含着怒气的视线直接插到李茂然身上,沉声道:“李茂然!你上面所书可是真的?”
李茂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紧绷,却没有丝毫退缩,铿锵有力的道:“学生所言句句属实,如有一丝一毫的虚假宁愿以死谢罪!
请陛下为民做主,拯救石门府上上下下数十万普通百姓于水火!
望陛下垂怜!”
整个的大殿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儿,一众人面面相觑。
季锦书接过萧倾城手里那张考卷,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前面只是一个烂俗的正义压不住邪恶,义愤填膺的书生状告当地犹如庞然大物一般的势力,当地府衙的官老爷不畏强权,将这些人全部绳之以法的故事。
单拿出来这个故事而言,季锦书甚至会觉得是考生想要为那当官的人请功,所以才会写下这一篇文章。
除了时间地点不对,若是平时在奏折里看到这样的文章,季锦书觉得自己是会嘉奖那位当地官员的。
可问题是,故事讲完以后只一句转折便急转直下。
真实的事件并非如此。
当地豪族以暴力的手段侵占农民土地,逼迫那些农民卖身为奴,长相稍微好一些的女眷便会被收归后院甚至逼良为娼,用暴力镇压所有反抗的人。
而之前故事中的那名写了万字请命书的学子张启芳,就如之前故事中那样,为民请命将这份请命书上交给了当地官府。
然而,事情从这里便开始和之前的故事有了偏差。
当地官员收下那份请命书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让那名书生回家等待,事情太大,他要将这份请命书上交给他的上官,进行进一步处理。
书生能理解这位官员,毕竟他只是一个县太爷,让他治罪当地盘踞百年的豪族根本不可能。
于是便先行回家等待。
只不过这位官员并没有如他所说将请命书送给上官,而是找人送到了豪族手中。
当天晚上,张启芳家里就遭了强盗,除了张启芳以外所有人都死光,妹妹更是被人拖走,当着他的面被欺辱凌虐致死。
而张启芳也被打断双腿,刮花脸,十指被碾碎,拔掉舌头,扔在地上自生自灭。
要不是第2天早上好心的邻居发现他们家的惨事,偷偷给他找了大夫,说不定她已经气绝身亡。
县官那里没了诉讼人,这场官司自然打不下去,万字请命书也就不了了之。
李茂然在文章最后写道:“吾虽与张启方并非血亲兄弟,却仰慕其品质高洁。
若他参加此届科考,以他才学,桂榜榜首定非他莫属,然,启方兄为百姓请命今后科考无望,乃陛下之失,乃新朝之失,乃天下百姓之失!
若为官不能为民请愿,反压榨乡里,与禽兽何异!?
十年寒窗苦读,不为高官厚禄,只为造福万民,怎可忘初心!?
何为官?为何为官?怎为官?!”
季锦书看着纸上一声声的质问,也陷入了沉默。
在殿试上质问皇帝,无论放在哪朝哪代,就算皇帝当面说要重用这人,背后也绝对会将他疏远。
此人才学可以入殿试,明明有光明的未来,却非要兵行险招,如此作为,怕是早就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吧。
季锦书看向李茂然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审视。
萧倾城可没想那么多,别人当不当面杵她的肺管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是非对错,别人跟她对不对着干。
自从她上位以来,放眼最重要的位置就是粮食,是农桑。
结果现在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豪族,勾连当地官员,一起压榨百姓,侵占百姓土地,影响她的粮食收成,这不是明摆着和她对着干吗?!
往小了说,这是侵占他人土地犯法的事儿。
往大了说,这和全体运动暴力压榨小农经济,发展资本主义农场,影响整个国家经济格局有什么区别?
全都去种经济作物了,谁还给他种粮食?!
更何况人家那些百姓就在家里种个地,招他们惹他们了,平白让他们把土地全都抢走了,还得卖身为奴,世代不能科考跨越阶级有自己的未来?
简直可恨!
萧倾城越想越生气,气到一定份上反而冷静下来 。
坐在龙椅上咬牙切齿的对李茂然道:“你把事情的经过全都给我说清楚,如果真有其事,我定然会还你们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