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国内的诸多变化,这时候的世界也没闲着。去年夏天,总参谋部从走私商人口中得知日本也发生了称得上大的变故。
大阪城被德川家康攻破,随着丰臣秀吉的儿子丰臣秀赖切腹自杀,百余年的战乱就此落幕,日本正式统一,江户时代随之展开。
对于这段日本历史洪涛了解的不多,只知道日本的政治经济中心从此向江户转移,几乎与清朝同时开始了长达二百多年的闭关锁国政策,也几乎与清朝同时被欧美的坚船利炮炸开国门。哦对,浮世绘也是江户时代的产物。
其实就算了解的足够多洪涛也没心思去打日本列岛的主意,投入太大产出太少,不值当。只要德川幕府别主动挑起事端,在彻底解除北方的威胁之前,两国暂时就这么相处着挺好,很符合大明利益。
但从濠镜澳传来的另一个消息,却让他在未完工的世界地图前面久久徘徊,眼神死死盯在了蒙古高原北方的大片空白处。
“万岁爷该用膳了,今天有您最喜欢吃的涮羊肉,还有辣椒油!”
皇帝站着凝眉发愣,王承恩自然也不敢远离左右,溜溜陪着一起站到了夕阳西下,小腿肚都快肿了,终于等来了蹴鞠队的好消息,晚饭来了。
“端上来吧,就在这里吃。”但今天皇帝并没被辣椒油诱惑,还是心不在焉的盯着地图看。
“万岁爷,水开了……”
皇帝为什么会茶饭不思,王承恩大致知道来源,濠镜澳发来的密奏就是他亲手呈递的。可是那么一个弹丸之地又能出什么大纰漏,能让皇帝如此忧虑,真想不通。
“……吸溜……这次的辣椒不太辣啊!”皇帝终于把眼神从地图上收了回来,坐下夹了一箸肉放进滚开的铜锅里涮了涮,又在碗中蘸了些作料,全都塞进了嘴里。
“这是蹴鞠队昨日炸的,用海户司皇庄里采摘的辣椒,想是那些家伙们没尽心尽力伺候,奴婢马上让人再去炸一碗过来。”
皇帝琢磨国家大事王承恩帮不上忙,但伺候日常起居必须细致入微。吃不舒服是大事,必须严肃对待,不能有一点马虎敷衍。
“算了吧,和他们无关。你可知这辣椒是从何而来?”可惜皇帝骨子里就不是饕餮,对吃向来没什么嗜好,咸一点、甜一点、辣一点、淡一点都能凑合。
“奴婢听万岁爷讲过,辣椒和番麦、番薯、马铃薯、可可树、橡胶树等物皆来自大海东方的另一片陆地。”
这个问题难不住王承恩,他就算学习成绩再差也大体上能及格,尤其是常年跟在皇帝身边,在见识上要比蹴鞠队里大部分太监都强几分。
“嗯,不错。你可知在蒙古各部的北方还有一大片土地?”皇帝伸出一根大拇指,对这个回答表示了赞许。但并没停止,又问了一个题目。
“……匈奴以为神,乃徙武北海上无人处,使牧羝,羝乳,乃得归。苏武牧羊,《汉书》中的典故奴婢不敢忘,汉时匈奴之地既今日蒙古之地,再往北既北海也。”
其实说王承恩不学无术只是一种相对的比较,他天赋不高,可架不住有内书堂的大太监们悉心教授,对经史子集的熟悉程度即便比不上举人进士,也与秀才相仿。当下给出了答案,还道明了出处。
“不错,确实是北海。那匈奴去往了何处你又知否?”
一边吃一边聊,皇帝的胃口好像恢复了不少,转眼间一盘子羊肉和一盘子羊肚见底了,问题也越说越远,一下子说到了上千年前。
“……这……该是被卫青、霍去病杀绝了吧?”这回王承恩是真不知道了,主要是他读过的经史子集里没写过这方面的事情,只能瞎猜。
“确实杀了不少,但大部分还活着。其中一些内附了汉唐,另一些则举家迁徙去了西边。伱看,在附近应该有个很大很大的湖,湖水是咸的,称作里海。
里海再往西才是真正的大海,称为黑海。过了黑海再往西就到了西班牙、葡萄牙人的故乡欧罗巴诸国,往北则有个罗刹国。
他们在两年前打赢了战争,选出了新皇帝,结束了动乱,统一了国家。正在一步步向东扩张,估计很快就要把苏武牧羊的北海抢走了。”
匈奴人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后来又是怎么生活的,到了后世也没有准确答案,但大致上是向西迁徙了。不过洪涛想说的不是匈奴人,而是西边的某个国家。
葡萄牙人的海船除了把来自欧洲、中东、印度的货物带到大明,还会顺路带过来一些发生在欧洲、中东、印度地区的见闻。
这些见闻主要流传于濠镜澳的商馆和酒馆之中,无论大小,只要出现,就会有人定期通过海军向皇帝密报,这个人就是濠镜澳的地方治安官加布里埃尔。
他的密奏当中大部分是西班牙人与荷兰人的动向,少量夹杂着欧洲各国的大事小情。但这次出现了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国家名字,俄罗斯帝国。
就在景阳九年(1613),俄罗斯帝国从波兰人手中抢回了莫斯科,并推选了新的沙皇,米哈伊尔·费奥多罗维奇·罗曼诺夫。
这位新沙皇是谁,干过什么,洪涛都不太清楚,但罗曼诺夫这个姓很耳熟。俄罗斯帝国的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王朝就叫罗曼诺夫王朝。历史上著名的彼得大帝、叶卡捷琳娜大帝、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都出自这个家族。
俄罗斯沙皇是谁对大明有什么影响,洪涛为何要如此忧虑呢?从短期内看,俄罗斯在干什么确实和大明没有丝毫关系,但从长期来看影响还是很大的。
俄罗斯帝国的东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洪涛不知道,但在清朝建立的初期他们已经把西伯利亚地区全占据了。从时间上推算的话,此时俄罗斯帝国的势力很可能已经进入西伯利亚地区,并站稳了脚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