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头,陈妈问陈爸,“他开车出去了吗?”
陈爸带着老花镜看报纸,简单的‘嗯’了一声。
“什么嗯?问你话呢!?”
陈爸皱着眉头甩了一句,“孩子那么大了,管那么多干啥?忙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打麻将没给你钱还怎么的?”
“嘿!”
老两口刚要拌嘴,陈子迩的车开了进来,陈爸说:“这不回来了嘛?”
陈妈懒得理他,准备去找儿子,可没想到副驾驶的门也开了,这本没什么,但下来的姑娘惊到她了。
史央清把情绪都埋在心底,小嘴唇抿着笑容,跨着小步子上前,这个燕京来的姑娘下车的那一刻就把这个普通的院子晕染成了偶像剧的背景。
“阿姨好,我叫史央清,陈子迩的朋友。”
神态行止,大方自然。
陈妈反应过来,看了看陈子迩又看了看她,“喔,欢迎欢迎。老陈,来客人了,快出来。”
“叔叔好,我叫史央清。”
“你好,你好。”
陈子迩说:“便利店都是她在管,过来跟我一起去中海的。”
陈爸还要问,被阻止了,“回头我在跟您二位解释。”
他对史央清说:“跟我来吧。”
史央清对他俩笑了一下跟了上去。
在路上,他俩没说出什么结果,于是她提出,这小县城来都来了,就去他家看看,陈子迩同意了。
但其实也没什么好看,客厅就是普通的客厅,厨房也是普通的厨房,只是简单的扫一眼,对于史央清来说,大抵还是新鲜的程度占大多数。
陈子迩的卧室可能只比一般男生的干净一点,而且两人在中海是邻居,要说卧室能有什么私密,那也不至于,互相窜门频繁,都看过,就是这里的卧室多了些陈子迩青少年时候的东西。
一台米白色的台式电脑,几本高中时候做过的练习册,还有《龙珠》的漫画本,墙角里放着一把吉他,存灰用的。
这两年还多了些略高大上的书,回到这个年代岁数大了,漫画是看不下去了,但又觉得是一种时光的记忆,所以也舍不得扔。
“看着这些漫画,唱片,游戏卡…才觉得你是个20出头的人。”史央清饶有兴致的翻了翻,“可你平时真的很少给我一个小孩子的感觉。”
她拿了些坐在床上一点点的看,看着看着又给舍了,说:“真希望你能再大个几岁。”
“你青少年时期喜欢什么?”
“忘了。”她想都没想就摇头说,“我现在才知道,人的记忆里如果没什么人,多年之后那段时间一点都不清晰,中学里有什么?忘了,大学里做了什么也忘了。”
“有道理。”陈子迩高中就没喜欢谁,现在都想不起来当时干了啥,“单身狗的悲哀啊。”
太过年轻的东西她不看了,翻起了陈子迩近年刚添的一些,有她送的几本管理学著作,书攥在手里,她能回忆起,那阵子陈子迩每天都缠着她问问题,从公司管理,到员工心理,简直就是十万个为什么。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喜欢不一定非得是被什么特质吸引,她具备的优秀的特质多了去了,没什么好吸引的,也许是从那个时候一天一天地陪伴加重了这个男人在她心中的分量,日久生情,不知不觉中那个分量就再也来不及去减轻了。
桌上,还有些文学类的书,她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矫情’,所以更喜欢这个,拿起一本《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说:“还是新的,最近刚看的嘛?”
“早就看过,新是因为没碰过。”陈子迩倒是好意思说出这种含着‘附庸风雅’的意思的话。
好在史央清现在觉得他什么都是好的,比如这句话她就觉得陈子迩不为虚荣所缚。
陈子迩说:“这是第三遍看了,第一遍没看完,它的前两章实在太晦涩无趣,故事没有展开也就罢了,上来就先谈了一遍尼采的永恒轮回之思。没有爽点,太干。”
“第二遍的时候挨过头两章,也最终看下来了,但那会儿就觉得这是一本****和政治小说的集合,而且把什么都否定了,太沉重。”
“印象这么不好?那为什么又看第三遍。”
因为他重生了啊。
书里有句话:人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该要什么,因为生命只有一次,既不能跟前世比,也无法后世加以修正。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去检验哪种活法是好的,因为不存在任何比较,一切都是马上经历,仅此一次,不能准备。
没人知道,他是可以比较的,可以加以修正的。
陈子迩问史央清:“你呢?读了后觉得如何?”
“托马斯,是个混蛋。”史央清直视他的眼睛,一点都不曾偏移。
陈子迩:“……”
托马斯是三位主人公之一,他是个外科医生,故事里他的人设是爱与性分离的,一方面他疯狂的爱着妻子特蕾莎,一方面却又无法遏制的与其他女人生关系。
书里有个扯淡的辩解,说外科医生托马斯去探索不同女人的身体,不是为了rou欲,而是执着于现每个女人“有别于他者的百万分之一的不同之处”。
通过这样的方法,托马斯解剖、征服世界,在征服世界的同时获得额外的感官享受。
妈的,这解释简直不能再社会,差点就信了。
所以史央清还是生气于他找小姐的事。这表达愤怒的方式,不读点书还真是听不懂。
但陈子迩其实不是很理解,“如果你这么生气…那我和浅予在一起你早就该生气了。”
“你还以为我没有嘛?”史央清风情万种的反问了一句,随后她放下书,坐的离他近一点,低着头说:“浅予是我们不能绕过的人,我这次来这里也是觉得她不在,我知道这件事有违道德,但是…”
“但是每一个暗恋与单恋中的女人都会被一个问题折磨的死去活来,它很天真,却总是盘旋在心里,时时冒头。”
陈子迩问道:“什么问题?”
史央清看着他,“在你生命中的某一个时刻…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这个女人,感情的浓烈超过了陈子迩的想象。
“如果我说有,我是不是就彻底成为了你口中的那个混蛋托马斯了?”
史央清含着泪花在笑,她使劲点头,又使劲摇头,最后说:“你想得美,竟然真的想当这个‘混蛋’,可我不会让你当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