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陈墨见了林玉漱后,规矩行礼。
林玉漱看着宇文景狼狈地趴在凤姝的身体上痛哭流涕,悔恨交加,眼里掠过一抹厌恶,她不禁想起昔年议亲时。林玉漱自知此生无法得嫁心仪之人,因此从不暴露自己的心意,遵从家族利益选择一门适合自己的亲事。
她能嫁的人并不算多,当年她的选择只有宇文景和张伯居,可张伯居和她算是青梅竹马长大,却无男女之情。只把她当成妹妹,昔年的宇文景是太子,风度翩翩,容貌俊俏,虽是宁州长大,却是一身贵气,进退有度,知情识趣,两人算是志趣相投。当年在月下弹琴赏月的温润公子,并不是昙花一现,宇文景和她大婚后对她也算不错,温柔,守礼,专宠。情绪稳定,且从不在外暴露过自己的阴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称得上是一名好夫君。
她婚后,林和礼曾问她过得如何,林玉漱也曾告诉过兄长,她过得不错,宇文景与她相敬如宾,她这太子妃过得很好。连当年的皇后也不敢对她横加指点,家世,背景和品性都是林玉漱得到夫君敬重的原因,初时的确过得不错。
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
又或者是,他一直都是这样子,曾经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只不过是他夺权路上扮演的一个角色,真正的宇文景似乎在登基后,无人管束,放出自己内心的野兽,唤醒不为人知的残暴。
诛杀功臣,掠夺人妻。
君王无道至此,暴虐其臣,他这皇位怎么坐得安稳。
“你来做什么,回去!”宇文景余光看到林玉漱,神色微变。
旁人常说,一夜夫妻百日恩。
他们算是少年夫妻,又生育一子,林玉漱对宇文景而言,和后院其他的女人并不一样,至少,他并不曾当众落过林玉漱的面子。
凤姝进宫后,林玉漱经常带太子去迎春宫,宇文景也不曾阻扰过。
“皇上,逝者已矣,让她入土为安吧!”林玉漱轻声说,就算忠言逆耳,她身为皇后有些话该说也要说,“她本就对尘世没有眷恋,若不是您威胁着她的家人,三年前,她就该走了!”
“住口,你给朕闭嘴,朕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滚回你的未央宫!”宇文景目光阴狠地看着她,“这几年,你和她来往甚密,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别以为朕一概不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怀有身孕,所以劝朕放她去相国寺!”
林玉漱语气平静,“当年您诛杀侯府,围杀表哥,又要夺臣遗孀,多少眼睛盯着您,多少流言蜚语攻击您,您初登大宝,皇位不稳。臣妾希望后宫太平,前朝安稳,做了皇后该做的事,劝你做了正确的事。臣妾并不知道她怀有身孕,她去相国寺那一年,臣妾也不曾去过一次相国寺,如何知道她怀孕?是后来回宫后,她与臣妾说过有孕生子一事,可事成定局,臣妾怕您接受不了,又怕你们再陷入僵局,这才隐瞒下来,臣妾是为了您好!”
林玉漱知道,她不能全盘否定,她时常带太子去迎春宫,宇文景这么敏锐多疑的人,定会质疑她是帮凶。林玉漱在电光火石间,已想到了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真真假假难辨,宇文景就算再敏锐也寻不到破绽。
“好啊,原来都在骗朕!”
“皇上,她生儿育女,也是凤姝,她原本……就是……”林玉漱已经厌倦和他说道理,若宇文景真的能听进去,就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可林玉漱偶尔想一想,真的觉得很难受,“皇上,我们明明有一个很好的将来,燕阳明明可以海晏河清,若您的执念少一些,忌惮少一些,宽容多一些,一切都不一样,所有人都不会死,您稳坐皇位,四海升平,邻国臣服。您本来能成为燕阳百姓心目中,最好的君主,是您自己亲手毁了一切。”
“滚出去!”宇文景暴喝,“别让朕再说一遍!”
陈墨不想帝后争执闹出什么悲剧来,慌忙过来劝阻,“皇后娘娘,皇上正在气头上,请您先离开吧!”
林玉漱既来了,就不会轻易离开。
“我可以走,可皇上若不想血流成河,就撤回命令,不要再滥杀无辜,锦衣卫酿出的惨祸还不够多吗?”林玉漱沉声说,“常将军满门被屠,连几岁的孙女锦衣卫都没放过,您杀的人还不够多吗?这皇城内外上空飘着多少冤魂,请皇上悬崖勒马,不要一错再错。”
林玉漱跪在地上,求宇文景开恩,不要再制造悲剧,否则京都就真的要失控了。张老太傅和几名宗室皇叔在锦衣卫大牢前和张顺等人对峙,早也有人报到宫里,陈墨不敢隐瞒,宇文景根本不在乎锦衣卫大牢里关了谁,也不在乎张老太傅和几名皇叔的命,直接让锦衣卫冲进去,违令者杀无赦。
宇文景向京都发出通告,要谢珣投案自首,若谢珣一个时辰不出现,锦衣卫大牢就死一族,一直到关在锦衣卫大牢里所有氏族被覆灭,这笔血债,他还要锦衣卫大牢里所有人都牢牢记住,这是谢珣送他们去死。
宇文景的用心,只能说极其险恶!
宗室有几名皇叔来劝,长公主也进宫找了太后,希望太后能出面劝宇文景,可太后不想蹚浑水,只在小佛堂吃斋念佛,谁也劝不了宇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