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队唱歌的歌手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嫂,嗓子还是非常好的,唱起歌来也很有感情,把一首《烛光里的妈妈》唱得催人泪下,好些人都抹起了眼泪。
接下来又有不少人点歌,林昌恒也花了十块钱点了一首《母亲》,沈兵等人也都纷纷点歌,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但是灵堂里的气氛十分热闹。
到了晚上十二点左右,唱歌的环节就结束了,因为这里毕竟是小区里面,唱歌也不能打扰别人休息嘛,一部分人就离开了,只有二姑妈的子女还留在这里,陪着林昌恒他们坐着。
沈兵没走,许毅等人也都没走,好不容易林昌恒回一次,他们当然要在这里陪着林昌恒。
李水生走过来问林昌恒要不要打麻将,给老人守灵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因为只能坐在椅子上坐一个晚上,如果能够打麻将的话,那时间会好过一些,不过林昌恒对打麻将不感兴趣,他便摇头道:“算了,水生哥,我不打麻将了,你看看他们打不打,弄几桌麻将或者斗地主吧。”
林昌恒本来想让沈兵他们回去的,不过他们不肯走,林昌恒也不好强求,所以只能是让他们打一下牌,消磨一下时间了。
李水生便去弄了几张桌子,摆了几桌麻将和纸牌,让客人们玩一会儿,不过林昌恒不打牌,沈兵等干部也不打牌,都在灵堂内外坐着,各自聊着天。
又坐了一会儿,许毅等人都相约出去抽支烟解解乏,他们知道林昌恒不抽烟,所以也不在灵堂里抽烟,他们出去之后,沈兵见周围没什么人了,他便小声对林昌恒道:“林书记,有件事情想求你帮个忙。”
林昌恒道:“什么事情?”
沈兵道:“你看看能不能跟齐书记提一下,让我换个地方工作?”
林昌恒问道:“为什么?江丰县不好吗?”
沈兵有一些难堪地笑道:“江丰县当然好了,不过在江丰县,我也没什么进步空间了,我都快四十五了,年纪也不轻了。”
林昌恒知道,沈兵作为江丰本地人,基本上是不可能担任江丰县委书记的,现在县委书记这样的职务,都不能由本地人来担任,而且章炳初这位江丰县委书记调来江丰县不久,一时之间也不可能给沈兵腾位置,沈兵想要在江丰县出头,是相当难的了,这也怪不得沈兵想要换个地方。
以沈兵的资历,到都安市其它县的话,也是够格担任县委书记了,毕竟江丰县是经济强县,从经济发达地区到经济欠发达地区任职,一般都是要提拔任用的。
林昌恒道:“你为什么不直接跟齐书记提出来呢?”
沈兵摇头道:“我不敢啊,齐书记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也很讨厌别人找他跑官要官,我今年过年给他拜年,什么都不敢提。”
林昌恒也知道,岳父齐向阳确实是这样的脾气,沈兵曾经是他的秘书,对他的脾气自然知道得很清楚了。
他也能够理解沈兵的心情,沈兵虽然还不算年纪大,但是也快四十五岁了,在江丰县再蹉跎个两三年的话,就快五十岁了,那个时候就算提拔了县委书记,也没多少发展前途了,他当然有些着急。
如果他今年年底调到其它县去担任一个县委书记,还有可能在五十岁之前担任副厅级干部,那还算有不错的发展前途。
林昌恒正准备说话,便看到许毅等人抽烟回来了,他便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拍了拍沈兵的肩膀。
林昌恒跟沈兵、许毅等人聊起了他们以前在江丰县的一些趣事,那些还不算久远的记忆都被勾了起来,让他们的脸上不时露出会心的笑容,当然,现在是半夜了,又是在二姑妈的灵堂里,他们也不能放声大笑。
李水生兄妹几人,不时给他们端茶倒水,到了晚上两点多,又端来了酒菜,让他们吃夜宵,说实话,这个时候他们还真有点饿了,于是,他们便围着桌子,吃起了夜宵,现在晚上的天气不冷不热,吃着夜宵,喝着酒,还挺惬意的,时间似乎也好过了许多。
就这样,到了五点多钟,天空中出现鱼肚白的时候,二姑妈就要出殡了,二姑妈的子女们悲声大作,林昌恒的眼眶也不由得湿润了,八名专业的抬棺师傅抬起了冰棺,将冰棺抬到了一台灵车上,其余的亲朋好友们坐上了汽车,跟着灵车一起去了殡仪馆,此时,齐青彤也开着车把张翠凤和两个孩子都带了过来,他们也要送二姑妈最后一程。
在等待二姑妈火化的时候,林昌恒带着家人去了父亲林丰年的墓上,前不久就是清明节,林丰年的墓也被人扫过,林春兰和林春梅姐妹两家都来过的,还有其他亲戚也来过,所以这里还是挺干净的。
张翠凤的眼眶里噙着眼泪,动手把墓上面的一些树叶给清理掉,然后把带来的一些祭品摆放到了林丰年的墓碑前,林昌恒动手给林丰年烧起了纸钱,又点了香,给林丰年上香,他们自己上了香之后,林昌恒又带着两个孩子给爷爷上香,让他们从小就体会中国人的孝道。
林昌恒看着父亲的墓碑,在心里对父亲说:爸,儿子没有辜负你的期望,你看到了吗?
二姑妈火化之后,林昌恒让齐青彤开车带张翠凤和两个孩子去自己家的那套房子,把家里收拾一下,今天就住在自己家的房子里,酒店再好,也总不如自己家的房子那么轻松随意,而他便坐着沈兵的车去了县委。
殡仪馆离县委大概有五六公里,沈兵的司机开得比较慢,因为沈兵和林昌恒都是一上车就睡着了,这也是他们身为领导所锻炼出来的特别技能,如果不趁着坐车的时间补觉的话,他们的睡眠时间是根本不够的。
昨天晚上两人都熬了一个通宵,当然要趁现在坐车的时间睡一会儿了。
虽然司机故意开得比较慢,不过将近二十分钟以后,车还是开到了县委办公楼楼下,车子一停,司机也没开口叫沈兵,沈兵就醒了过来,然后林昌恒也醒了过来,两人都用手在脸上呼撸了几下,也就清醒了,然后沈兵便带着林昌恒一起上楼,去了县委书记章炳初的办公室。
章炳初正在办公室里,没有出去,虽然他自高身份,没有到林昌恒的二姑妈的灵堂去见林昌恒,但是他还是很想跟林昌恒见一面的,林昌恒比他还小十来岁,可是跟他的级别已经一样了,这样一个人,章炳初当然很想见面聊一聊,看看林昌恒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年轻人。
当沈兵带着林昌恒来到章炳初的办公室时,章炳初呵呵笑着从办公桌后面起身,十分热情地跟林昌恒握了手道:“林书记来了啊,你可是稀客啊,我早就久仰大名了,只可惜现在才跟你见面啊。”
林昌恒微笑道:“在江丰县,我可不算是客人啊,章书记你还要算我的父母官呢。”
章炳初愣了一下,然后又笑道:“哈哈,那是,林书记可是江丰县的骄傲,不过我在江丰县工作,也把自己当成了半个江丰人,以后走出去,咱们也可以称为老乡了。”
几人寒暄过后,章炳初让林昌恒和沈兵坐下,然后拿出一盒茶叶道:“这可是我老家的朋友给我带的明前茶,刚刚带来,我还没来得及喝呢,咱们今天一起尝一下。”
章炳初执意要亲手给两人沏茶,两人也只能是随他去了,等到章炳初把茶泡好,林昌恒尝了一下,点头赞道:“确实是好茶啊。”
章炳初道:“这茶不错吧?这是我们清江市的特产,我平时都是喝我们家乡的茶。”
林昌恒笑道:“章书记,我们江丰县也有好茶啊,有时候你也可以尝一尝。”
章炳初又笑道:“有机会我会尝的,不过我这人一般来说是很念旧的,什么口味都还是家乡的口味。”
林昌恒随口答了一句“念旧是好事啊”,然后打量了一下章炳初,章炳初个子不高,有一些微胖,年龄比沈兵还小两三岁,他的形象也很符合现在领导干部的普遍形象,因为领导干部平时应酬多,营养好,而又没什么时间锻炼,时间一长,自然都比较富态了,像林昌恒这样坚持锻炼,身材标准的领导干部倒是少数了。
林昌恒在心中感慨,这么年轻的县委书记,怪不得沈兵会有压力了。
章炳初收起笑容道:“林书记,我听说你姑妈过世了,本来我想过去的,只不过这两天实在是太忙了,所以没时间过去,只让沈县长带了点心意过去,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啊。”
昨天沈兵确实帮章炳初带了两百块钱的礼金过去,这在这个时候,算是非常重的礼了,林昌恒也看到了,他点头道:“章书记工作肯定忙嘛,你也太客气了,还带了那么重的礼金。”